7月20日的那個周末，在程嘉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兩天之後，真的漸漸好了起來。或者說，他找到了比抽煙更好的排解方式，就是接受老爸老媽精心安排，的各式各樣相親，圈內的圈外的，網內的網外的，反正來者不拒，有時候還會拉上許茂輝一起。
    “哎，小程，你是做什麼的？”今天見的是老媽單位的阿姨的朋友的表舅的侄女A。
    “畫圖的。”
    “畫圖的啊？”A侄女睜大雙眼，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萌萌噠，“那是做什麼的啊？”
    “就是在電腦上畫圖。”以你的智商，我也就隻能跟你解釋到這裏了。
    “你平時有什麼興趣啊？”
    程嘉轉著手裏的玻璃杯。
    “沒有。”
    “哎呀，你們這些技術宅男就是，怎麼能沒有興趣愛好嘛，生活都沒有樂趣的，好無聊嘛。”對方顯然來了興趣，“你看我，平時就喜歡瑜伽啊、旅行啊、還有就是看書、看電影陶冶情操，現在人都太浮躁了，要懂得讓自己靜心。”
    “有道理。”不過美女光看樣子，還真不是看不出來，你是個安靜的人哦，不過也可能我眼瞎。
    “你平時愛看電影不喃？”
    “不看。”
    “咋個不看啊，電影多好看的啊。”
    “費電。”
    “哈哈哈哈，”對方像是被人戳中了笑穴，簡直一發不可收拾，“哎呀，小程你太幽默了，我剛剛還覺得你太不愛說話了，不過現在看起來，你的冷笑話功力很深哦！而且人也長得呆萌呆萌的，好可愛哦！”
    程嘉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這位大姐，你是確定這是在誇人，不是在誇奧特曼，還呆萌，還可愛……你確實是大眾電影看多了。
    “你多大了啊？”
    “26”
    “我就說嘛，這個年紀還是小弟弟，難怪這麼靦腆。”
    你弟弟還真多……要不要我現在起身，對你叫一聲：“阿姨好”順便問一句，阿姨你練瑜伽之後，還跳廣場舞不？沒事學韓劇把眉毛搞這麼粗，有人告訴過你像根豬兒蟲不？還有那雙長筒靴，腿短就不要登高筒靴了，真的很像兩根醃製過的火腿腸，有沒有人跟你說過？
    “你也沒多大啊，不過也才28嘛。”
    “安！”對方的聲音驟然拉高了起碼10倍，“哪個跟你說的，我28了！”
    “介紹人啊，”程嘉終於把頭抬了起來，“怎麼，他說錯了嗎？”
    “我要給二爸打電話，”大侄女從座位上直接跳了起來，操起電話就往門口走了出去，邊走邊說：“怎麼到處去跟別人說我的年齡，簡直一點兒都不尊重人家隱私！”
    程嘉看著她暴風驟雨般離開的背影，一時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大姐，你不是來相親的嗎？知道你年齡跟基本情況很正常啊，還是我老了，看不懂現在的相親進行時段了。
    默默叫了服務員買了單，就回去跟老媽彙今日戰果了。
    “哎呀，女孩子嘛，都不願意提年紀的，你理解一下。”
    “關鍵是她的反應也太大了吧。”
    “你就是平時孤僻慣了，現在連怎麼跟女孩子相處，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都不知道。”
    “也可能人家沒看上我，就拿這個推脫了，她走了之後也沒再回來。”
    “沒事，”老媽馬上話鋒一轉，終於站到了正確的方位來，“這個不行，媽媽再給你介紹個好的，我兒子要樣子有樣子，要人品有人品，還怕沒人要嗎。”
    “他就是對什麼都不上心，沒個明確目標的，什麼事情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一家人裏總有一個是唱白臉的，“你看人家那些有計劃的孩子，早就定好目標了，今年就是要帶個女朋友回家，你看看你！26的小夥子了，女朋友都不會處，還弄得被人家女孩子嫌棄。”
    “她不喜歡，我有什麼辦法。”
    “你還強嘴，都是我跟你媽把你慣壞了！一天到晚跟些耍耍公子混在一起，那個叫許什麼毛的，一看就也是個吊兒郎當的得行，年紀輕輕的班不好好上，天天就知道出去旅遊，像個什麼樣子！”
    “哎呀，那個女孩子也不是什麼多好的條件，好不好的，都28了，我們嘉嘉還小，何必那麼急著去找個比他大的。”每到這個時候，老媽都是和事老的不二人選，“而且嘉嘉本來朋友圈就窄，能結交幾個就不錯了。你不喜歡毛毛，他過年帶來見你的那個朋友，叫什麼揚的，你不是覺得不錯嗎。現在社會太複雜，朋友不在多，有幾個不錯的就行了。”
    “嗯，小肖確實不錯，”真是難得能夠得到老爸的肯定，“對了，他肯定早就有女朋友了吧。”
    程嘉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看吧，我就說你要多跟人家學學。”
    “看來你爸是真喜歡你這個朋友，”老媽不知不覺中，補了最狠的一刀，“嘉嘉什麼時候，再帶他到家裏來玩玩啊。”
    ……………………
    “他沒在成都了。”程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了句。
    “咦，不在成都啦，是回老家了嗎？”
    “不知道，我們聯係得少了。”
    “哎，即使不在一起工作了，也要常聯係才對。”
    “媽，”程嘉站起身來，“我先回去了。”
    “怎麼這就回去了，把飯吃了再走啊！”
    “不了，還有圖沒畫完。”
    二老看著寶貝兒子孤獨的背影，關上大門之後，不由相互抱怨了起來。
    “你那樣說他幹什麼，他這段時間瘦的嚇人，哪裏工作不努力了，就知道訓人，是我，我也不高興。”
    “光會埋頭做事有什麼用，重要的是要會交際，你看他成天獨來獨往的，我還不是為了他好！這麼大了，一點都不讓人省心……哎！”
    接下的相親過程，是在許茂輝同學的陪伴下共同完成的。準確地說，是因為許茂輝最近交了房租，又購置了一套長槍短炮的攝影器材之後，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實在是饑寒交迫，隻有陪著程大少爺出來，看看能不能蹭點東西填飽肚子。
    “嘉嘉，你真的是來相親的嗎？”許茂輝嘴裏叼著吸管，一臉的八卦寫滿了掛在上麵。
    “你再提這兩個字，我就把你丟出去！”
    “有照片木有，給我看看唄。”
    程嘉滑開手機，扔了過去。
    “哇，這長相……”許毛毛打了個寒顫，“嘉嘉，你是你媽親生的嗎？”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看人不要看外表，要看內心，看內心懂不懂！”雖然我也覺得這位姑娘長相確實抱歉，但是見誰不是見啊，而且有事做，就不會想太多，全當是看現場真人秀好了，我是不是該考慮去報名參加‘相親進行時’？
    “你是程嘉嗎？”
    說著話，對方已經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他們麵前。
    “你好，我是。”程嘉站了起來，其實侄女B本人，要比照片顯得更親切點兒，手機上的圖片估計是P過了，看起來太高冷。
    “你本人比照片上好看，”沒想到對方居然也開口說了句，“本人一看就是那種天生性格安靜，話不多的，照片上就顯得呆了點兒。”
    程嘉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為什麼所有第一次見到他的人，都願意用‘呆’這個，難道我真的給人感覺有那麼蠢，靠，這些人都是些什麼眼光。
    “你好，我是小莉。”
    女孩大方地自我介紹，順勢把手伸了過去，程嘉看著她伸出的手掌，這一刻似曾相識的畫麵感，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初冬的某個夜晚，“你好，我是陽陽。”，然後旁邊還有人不滿地抱怨著“哎呀，那麼正式咋子嘛，好不適宜哦！”接下來是怎麼樣的，好像有點兒記不清了。
    “美女好，美女好，我是程嘉的朋友。”還好帶了一個，稍微還有那麼點兒眼力的同伴。
    “你剛剛發啥呆啊，人家跟你說話的嘛。”許茂輝替程嘉跟對方握了手之後，悄悄問了句，可惜因為大家離得太近，還是被人聽見了。
    “沒啥子，”好在女孩性格還算直爽，“他可能是有點兒緊張。”
    “就是，就是，一看美女就是善解人意的。”難得有人給個台階，當然是要順著安全著陸了，“來，美女看看要點兒什麼？”許茂輝順勢叫了服務員過來，幫小莉點了杯飲料，還有附帶了幾份點心，反正又不是自己埋單，所以盡管照著要多大方有多大方的架勢做就好了。
    很快東西上來之後，還是女方率先開啟了聊天模式
    “對了，程嘉你是第幾次跟人相親啊？”
    “第二次。”
    “我就說嘛，還帶朋友一起來，肯定沒什麼經驗的。”女孩兒喝了一口飲料，“沒事，多有幾次，你就不緊張了。”
    程嘉有些好奇地接著問，“你見了很多嗎？”
    “沒得一個連，也有一個村兒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話勾起了同病人的相同體會，程嘉看著她忽然開心地笑了起來，氣氛一下子緩解了不少。
    接下來大家聊得也算蠻開心的，當然許茂輝吃得也很開心，還順帶連晚飯也賺了。最後雙方還決定，既然明天是周末幹脆就再一起去K個歌，大家玩高興一點。
    許茂輝是許巍專業戶，程嘉曾經笑談過，可能是因為他們都姓許，所以走的風格也都差不多，隻不過一個是正版，一個純屬山寨。
    但當《時光》那熟悉的旋律，又一次在耳邊響起的時候，藏在心裏的另一個聲音瞬間與許茂輝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有人拿著麥尷尬地笑著問，“這首我不熟，可能唱不好哦。”
    “叫你唱，你就唱嘛。”那個時候，還什麼都不懂得，任性妄為的自己，“快點兒，快點兒，開始顯歌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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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記憶中最美的春天是我難以再回去的昨天
    你像鮮花那樣地綻放讓我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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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嘉想著，不由自主地拿起了另一支麥克風，輕輕唱了起來——在急景流年的時光中，所有的東西都終會消失，成為再也回不去的昨天。是我自己先放了手，卻無法笑著送你離開。我曾經害怕失去而不敢去愛，卻因為最終的失去才明白自己早已萬劫不複，能說點什麼，來安慰自己呢？
    當我醒來，他已消失，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