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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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輪明月,一座涼亭,一樽清酒,兩個閑人。
仇起明眼神裏少了平時的隨意,把手上的酒一飲而盡,問:“他是誰?”
“我一直要找的人。”安羽自顧自的斟了一杯酒。
“幾成把握?”
“一成。”
“方法?”
“長相。”
“試探過了?”
“還沒。”
“草率。”
“他的處境不好。”
“萬一是那邊的人呢?”
安羽喝酒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如果不是母子,還有沒有可能兩個人長得很像?”
“有,失散多年的親兄妹。”
“廢話,青陽看上去很老嗎,這不可能。”
“糊塗啊糊塗。”仇起明搖了搖酒壺,沒酒了。起身,離開涼亭,邊走邊說,像是醉酒自語,又像是對安羽說。
“明月當空照,把酒問今朝。千樽不夠飲,喚兒兒不來。出亭去取酒,醉翁不識路。搖搖晃晃入奇地,誤以來到釀酒坊。掏銀直呼拿酒來,怪人蹲地身不動。醉翁怒斥上前去,隻見一地蝌蚪文。酒意上頭隨地睡,夢醒驚坐一身寒。①”
安羽聽著仇起明那文不著調的詩,喃喃自語:“醉翁麼。”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安羽終於熬過了那段繁忙的日子,經常在家陪青陽。
這天安羽把鋪子裏的事稍微打點一下,依舊回家陪青陽。正坐在院子裏和青陽喝茶閑聊,就看見安靜那丫頭高興的直奔過來。
“爺!”
“小點聲,別整天毛毛躁躁的。”站在安羽身後侍奉的安寧忍不住叮囑著安靜。
安靜衝安寧傻乎乎的一笑,說:“阿姐,我這不是有好事要和爺說嘛,高興的。”
安寧無奈了,她這妹妹的性子怎麼說都記不住。
安羽他倒是不介意安靜這樣大大咧咧的,府裏有安靜在就會熱鬧些,但經過上次的教訓,讓安羽明白了,丫頭不能死慣著,喝了一口茶,假裝正經的問:“什麼好事。”
“爺,你別這麼嚴肅的說話,一點都不像你,安靜還是喜歡原來的你。”
粗神經的安靜很誠實的把自己所想的話直接說出來了。安羽一口茶嗆到嗓子裏,青陽笑著給安羽順背。連一向內斂的安寧也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安靜撓了撓頭,他們這是怎麼了?她沒說錯話啊,她家爺本來就是和藹的嘛。安靜疑惑的看著她阿姐,用眼神問她阿姐我說錯了嗎?安寧也不好解釋,假裝沒看見。
“爺,你怎麼了,安靜沒說錯啊。”
順過氣來的安羽不想再繼續這個尷尬的問題,轉移話題說:“你來是告訴我什麼好消息?”
安靜眼睛一亮,一掃臉上的疑惑,興奮的說:“爺,城裏來了一隊戲班子。”
“戲班子就戲班子,城裏不經常有嘛。”他還以為什麼事呢,就這破事害得他嗆著,真不劃算。
“爺,這次不一樣,這次的戲班子可是去過帝都表演過得呢,還被聖上稱讚過的,他們唱的戲可好了。”
“那你自己去聽不就行了,為什麼還趕回來拉著我去。”
“這麼好的戲班子,那茶館哪會讓我進去啊,爺~你看,青陽公子整天待在家裏也挺無聊的,帶青陽公子去聽聽戲不也挺好的嘛,對吧,青陽公子。”安靜可憐巴巴的看著青陽。
“嗯,我也想去聽聽。”青陽看著可憐安靜,他很喜歡這個丫頭。
安靜在心裏歡呼,她就說嘛,青陽公子是好人,以後就和青陽公子後麵混了,有戲看。
“青陽,這丫頭不能寵。”安羽苦笑著,誰說安靜這丫頭笨來著,機靈得很。
青陽笑著說:“在家裏也悶得慌,出去一趟也挺好的。”
安羽理了理衣擺,站起身說:“那行,那咱們就去聽戲吧,丫頭,還不帶路?”
“得嘞。請爺跟小的這邊走。”
安靜調皮的舉動把大夥都逗樂了。
到了茶館,安靜一臉認真的聽著戲,隻有在聽戲的時候安靜才真真的安靜。安羽記得安靜以前和他說過,她想學戲,安羽沒答應。對於安羽來說,安靜就像他的妹妹,戲子在台上的時候雖然被人們喜歡,但台下的人不一定就看的起戲子,他怎能讓自己的妹妹受委屈?哪怕安靜再怎麼喜歡,他都不會同意的。
安羽轉過頭來看青陽,青陽也很認真的在聽,隻是少了安靜幾分入迷。
青陽感覺到安羽在看他,側過頭問:“怎麼了?戲不好聽麼?”
安羽笑了笑:“哪啊,我不懂戲,你們聽著開心就好。”
安羽好不容易挨到散場,他再坐下去恐怕骨子都要酥了。半路上,安靜說她還有事,先走一步。安靜那丫頭什麼心思安羽閉著眼都能猜到,也懶得管她。
小販們基本上都收了攤,街道上很寂靜,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的老長。
青陽看著前方的路,但眼睛的焦距卻不在路上,仿佛在回憶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幽幽的開口:“小的時候,我也愛聽戲,不過很少能來聽。”
安羽聽了猛的一震,強壓下內心的一股躁動,淡淡的說:“青陽能否和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
“小時候的事啊……時間太長了,有點不記得了。我娘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妾,從我記事開始,我就能感覺到我爹很不喜歡我,對我娘也很冷淡,聽說我爹以前對我娘很好,不知怎麼了,心變了。在那個冰冷的家,最讓我慶幸的事是我有一個大哥,他對我很好,不嫌棄我和我娘,經常來看我,陪我玩。有一次,城裏來了一隊戲班子,我很想去聽,我去央求我大哥帶我去,雖然有些為難,但是我大哥還是同意帶我去,回來的時候,家裏凝聚的氣氛讓我感覺很不妙,我爹看不起戲子,自然也不許我們去聽戲。有人和我爹說在戲班子裏看到了我,二話沒說走上來就一頓毒打,我娘和我哥跪著求他別打了,但是他還是沒收手,也許他早就想這麼做了,隻是一直沒機會。”青陽嘲諷的一笑,像是自嘲又像嘲笑他爹。安羽很不喜歡這樣的青陽,很讓人難過。
青陽停了一會,接著說:“我傷的很重,後來聽我娘說,是我大哥半夜偷偷爬牆送藥來的。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忽然有一天,不知道家裏出了什麼事,我娘急忙的收拾東西拉著我走。我問我娘我哥呢,我娘說我哥早走了,自此,我離開了那個所謂的家。我娘為了養我,積勞成疾,在我十六歲的那年走了……之後的事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安羽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難過又有點激動。
“你就沒找過你大哥嗎?”
“天下之大,怎麼找?而且現在的我,恐怕他也不會認了吧。”青陽看著安羽眼裏寫盡了無奈。
“怎麼會,你大哥那麼疼你,說不定這些年一直在找你呢。”
“嗯,也許吧。”青陽笑了,也許真的有在找呢。
“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安羽很肯定的對青陽說。
“好,我看著。”
夕陽下的影子就和他們的思緒一樣,綿長。
(注:①號標記處,仇半仙所說的五平五仄,非詩非詞,懂詩詞的朋友不要認真,一認真你們就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