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角落裏又坐了會兒，再回到放映廳時，人已經都走散了。
    周衡和蘇逸清繼續行至影院大廳，沒見到其他人，料想已經回去，便也走出大門，準備打車回學校。
    這天是真冷，大風呼嘯，又無孔不入，直往人袖口、領口裏鑽。
    周衡衣領子被水浸濕了大片，在空調房裏坐了這許久，也還隻是半幹，現在對上凜冽寒風，就像是起了什麼反應要在脖頸處結上一圈冰碴子似的，凍得人直哆嗦。
    偏僻小縣城裏，大晚上的，別說公交了，就連出租車也是少得可憐，更別提周衡光從門口走到街邊這短短幾步的路程，已經連打了好幾次噴嚏，眼看著就要感冒，可不敢在這寒風裏站著。
    兩人直奔停靠在路邊拉客的小黑車，花了三十塊錢坐上去。
    一路無言。
    等終於再次推開自家宿舍的門板，溫暖幹燥的空氣迎麵撲來，周衡才重重歎出一口憋了老久的長氣，因寒冷而不自覺緊繃的肌肉也逐漸鬆懈。
    一麵頂著疼得像要炸裂的腦袋瓜子緩步邁進，一麵在心裏暗暗叮囑自己：以後可再不敢大冬天拿冰水往頭上澆了，要遇上風那麼一吹，這滋味是真心不好受。
    大勇和家銘兩個本來正縮在被窩裏逍遙，聽見動靜，立馬放下手中的活計坐起來，好奇道，“還以為你們兩個先走了呢？怎麼還在我們後頭？”
    從外麵回來的倆人像是剛經曆了一場不小的浩劫，腦袋耷拉著，發絲淩亂著，神色渙散，疲累得開不了口，當然，也可能是不知如何開口，便誰也沒有吱聲。
    大勇和家銘對這種間歇性失語症已經習以為常，沒有氣餒，又接下去發問，“你們知道，後來發生啥事了嗎？”
    周衡坐在自己床邊，正垂著頭緩神，聽到這裏，抬眼掃了對麵人兩眼，示意他們往下說。
    “班長說自己不舒服，要中途回家，程錦鵬就主動追出去送了……”
    周衡接過蘇逸清遞給他的一杯熱水，湊上去吹了兩口，之後淡淡地“哦～”一聲，便對著嘴喝了起來。
    蘇逸清還維持著遞水姿勢半蹲在周衡身邊，眼光如水波流轉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此為某人腦部畫麵==），大勇別過頭，表示自己沒眼看了，最後裝模作樣地感歎了一句，“也罷，就當是給程錦鵬那小子一個機會……”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再也掀不起一絲風浪的時候，殘酷的現實再一次擺在他們麵前，提醒他們：事情，可遠不止這麼簡單。
    第二天，也就是本學期的最後一天，按照慣例該由班長來分發成績單，可班長遲遲沒有出現。
    有人說，她生病，請假了。
    也有傳言說，班長昨夜大哭了一場，把眼睛哭腫了，今天沒好意思來學校露麵。
    蔡羽靈平日裏開朗又堅韌，不是那種遇上點兒事就哭哭啼啼的類型，說實話，班上大多數人可能都想象不出她痛哭流涕的樣子。
    雖說傳言來得無憑無據，辨不清真假，班上同學沒有全信、卻也沒有全盤否定。
    班長沒有出現，這是鐵打的事實。
    理由是傷心而非生病，也是毋庸置疑。
    全班人都心知肚明、卻沒有一個人敢把它放到台麵上來講。
    雖然沒有受到怪罪，周衡還是把這一切的責任，統統背到了自己身上。
    他很抱歉。
    至於是抱歉讓蔡羽靈哭？抱歉他沒辦法喜歡上蔡羽靈？還是抱歉他讓蔡羽靈喜歡上自己？周衡不知道。
    抱歉是他的一種心情，也是他的一種心意。
    更是他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不管怎麼說，夢寐以求的假期已經觸手可及，接下來一定會有足夠的時間，讓無論是他，還是她，把所有的愧疚、不安，所有的心悸、心殤，隨著似水年華逐一沉澱……
    “喂！你們兩個---”
    周衡和蘇逸清因為有一段同路，離開學校的時候便各自拎著行李結伴而行，穿過操場的途中突然被人半路攔截，那人在他們幾步開外站定，靠一條腿撐著，另一條腿虛踩在草坪麵上，故意像個痞子一樣斜斜地站著。
    還是那身張揚的服飾，還是那種桀驁的眼神，也還是、那樣狂妄的口氣---
    “切！死基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