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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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這樣一種人,自出生以來便受盡不公平待遇、嚐盡人事薄涼,在絕望與恐懼中艱難成長,要是還能養成積極樂觀的陽光心態,那就隻可能是,見了鬼了!
蘇逸清從不認為自己善良、乖巧、樂於助人,相反,他定義自己為自私、虛偽、鐵石心腸,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情願自己擁有全部惡劣惹人厭的品質,從他狠心決定用虛妄的自負包裹住重重自卑的那一刻開始,蘇逸清就不再是那個會用揚著笑容的小臉卑微討好的孩子。
畢竟,特立獨行總比因排擠而受孤立要來得有尊嚴的多……
抱著這樣的想法將自己禁錮在孤獨冰冷的牢籠,仍懷有希冀尚未完全僵硬的心又時刻陷入焦灼的、對溫暖的奢求,處於一種渴望孤獨與憎惡孤獨的循環矛盾中,身心長期都在忍受著冰與火的雙重煎熬。
不快樂。
根本沒有快樂可言……
轉學之後,換到全然陌生的環境,有種人生重新起步的錯覺,蘇逸清也曾嚐試放開自己,甚至期望受到真實純粹的對待,可當這種期望忽然有一天降臨,他又會下意識地遲疑和逃避,好不容易得到的同時也在害怕失去。
也就是說,對於周衡和其他兩個願意主動親近他的室友,蘇逸清心底其實是格外珍惜和感激的,他隻是表達不出來、又沒信心能維持好這段關係,於是就總是想著要為這些人承擔些什麼,做點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
比如,承包下打掃衛生的重責。
每當大勇郝家銘兩個起床後看到被清掃一新的宿舍,總要屁顛顛地跟到在拖地或正欲洗拖把的蘇逸清身後,裝作不好意思的諂媚的笑。
蘇逸清也會回複以淺淺的一笑,看似不介意讓對方寬心的舉動、其實也是他心底暗自舒一口氣的表現。蘇逸清這樣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尾梢向下彎成一個可愛親和的弧度,嘴角邊現出兩顆小小的梨渦,真是好看極了。
大勇眼裏流出驚豔,總要大聲感慨道,“蘇逸清你要是女生就好了,笑一笑迷死多少人啊……”
知道大勇的這個性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也顧不上去考慮別人到底會怎麼看,莽撞了些,唐突了些,倒也真實爽快,蘇逸清隻是笑而不語,心裏卻在自嘲:生來命數如此,豈是性別能夠改變的?退一萬步講,就算可以,他骨子裏也不願意作小女生扮柔弱狀。你若真心待我,我便以真心報之;如若不然,寧肯孤立於世也決不搖尾乞憐。
大勇神經大線條粗,說出口的話多半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可即便是無心之言,也可能會好巧不巧地戳中要點。有件事,還真的讓他給預見了,蘇逸清確實,用他的笑征服了很多人……
自從和宿舍裏幾個人打好關係,蘇逸清的心境就逐漸產生了質的飛躍,從前被他認為會看輕他、冷待他的同學如今一個一個都仿佛換上和善有愛的麵孔,相互之間是親切而和睦的。蘇逸清緊繃的神經一天比一天鬆懈,也不再總擺著一張冷冰冰、額前烙有“生人勿近“四個大字的臉,他開始感到久違的暖意,開始學會以微笑示人。
對行事匆匆不小心撞到他一臉誠心忙不迭道歉的女同學笑,對在食堂、操場、寢室過道偶然碰上的衝他點頭示意的認識或不認識的男同學也笑。
朦朧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然改變,又好像,一切照舊、一如從前。
蘇逸清依舊和班上同學沒什麼交集,卻會在不經意的四目相對中,多了一抹相視而笑。
僅此而已。
他也心滿意足。
不,或許他能說--
是幸福。
真實清晰到、仿佛用手便能觸摸的小小幸福感。
為此,蘇逸清心裏對最初幫助他燃起希望、重塑信心的大勇和郝家銘就愈發感激,時常把作業借給他們抄,或者幫忙他們打水之類的,這兩人不明所以也樂而受之,對蘇逸清也就更加熱絡。
但實際上,蘇逸清最想感謝的人,是周衡。
雖然周衡從未在他麵前表露過什麼,蘇逸清也清楚明白,如果不是周衡私下鼓動,大勇他們是絕對不會平白無故與他交好。
可有些事,就是越想做越會發現自己有心無力。
經過無數次的嚐試失敗,蘇逸清悲催地意識到一個事實,周衡不同於大勇他們的懶惰,自己的事情習慣自己動手,他根本無從下手。
另外還有一點,也就是蘇逸清極其懼怕承認的一點,貌似從他搬進周衡他們宿舍的那天起,周衡的生活就沒有順心過,大大小小煩心事接連不斷。
原本還隻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插曲,最近開始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直到這次期中考試成績的揭曉。
眼看著周衡心情日漸沉重,臉色越發陰鬱,本來不多話的他更是沉默到一天都難得開一次口,不光對自己、幾乎是對所有人都冷冷淡淡、提不起多大興致。
蘇逸清心裏這才警鈴大作:糟糕,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