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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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幽暗深長的走廊不合時宜地響起鞋跟敲打瓷磚麵的沉悶聲音,一下、一下、又一下,仿佛不是行走於地麵、而是走在某些人的心口,隨著腳步聲的愈發逼近,心也跟著愈發縮緊……
“噓——把燈關了,手機塞被窩裏,查房來了--”周衡快速按滅台燈,同時壓低嗓音對宿舍裏另外倆人警誡道。
最後一絲光亮撲閃了幾下,終於徹底隱沒,隻餘從窗外鋪灑進來的點點月光,與剛巧照射在寢室門上的手電筒影射出的巨大光圈交相映襯。
光圈在周衡他們的寢室停留了約有半分鍾,倉促地劃過一個不規則的橢圓弧線,又猛地一跳,閃身出現在了另一間寢室門口。
直至緩慢平穩的腳步聲奏響在上麵一個樓層,黑暗狹小的房間裏才又重見光明,周衡繼續坐靠在牆麵的姿勢挑燈夜讀,斜睨了一眼對麵,圓滾滾的大餅臉被白色的熒光照了個通透,周衡順手將用過的稿紙揉成一團,準確無誤地砸上彈性十足的肉臉,果不其然炸出一聲不得已壓低的怒吼--
“媽的,你丫幹嘛呢?!”大勇將手機拿開些距離,以便毫無障礙地向罪魁禍首瞪大他的牛眼示威。
周衡輕輕巧巧丟過去一記白眼,“作業做完了?沒寫完趕緊寫,寫完了就睡覺!”
“你管我,簡直---”簡直比我老媽子還多事!
電影正演到高潮起伏、最精彩的時刻,突然被打斷興致讓大勇很不爽,卻不知為何狠話放到一半,又離奇終止了……
“天哪,你們有誰聽到敲門聲了嗎?”完全沒了剛才的囂張,大勇麵露恐色、鬼鬼祟祟地開口。
“不會吧,照他一貫的尿性,看過的房間不會重複再看,咱們寢室又不是他下樓必經之路--”郝家銘率先把腦袋從床頭一側伸出來表示懷疑,卻也是沒有說完就突兀停止,因為,有敲門聲傳入,而且這一次,是清晰到能讓所有人都聽到。
大勇和郝家銘當即閉口不言,倒是周衡,在凝神細聽片刻之後,竟然一聲不響的、主動下床打算去開門…
“傻瓜!”
“笨蛋!”
大勇和郝家銘慌忙製止,不約而同。
周衡卻恍若未聞,一點不遲疑地扭開門鎖,鎖扣鬆開的前一刻,床上趴著的兩人暗叫不好,默契十足地同一時間將腦袋埋進被窩,隻略微透出一條縫以便兩隻眼睛能直愣愣地注視著門口的動靜。
卻見半開的木門外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本就不大的臉被一團不明物體遮住大半,分辨不清,可單從擠進來的身體一側就能斷定,這細胳膊細腿的決非他們的親親土肥圓宿管。
“蘇逸清!”兩人同時低叫出聲,不光如此,還爭先恐後地掀被下床,不過由於地理位置的限製,郝家銘一半踩一半跳地踏上地麵時,大勇已經殷勤地奔過去把人拉進屋內來了。
這會兒的蘇逸清,運動睡衣外套了一件寬鬆的校服,懷裏抱著學校發的藍白條紋的長枕頭,拘謹而僵直地站著,一隻手被不解風情的大勇牢牢拽著,另一隻握著手電的手則失措地垂至腰間,配合其嬌小的筒身發出黯淡模糊的光影。
“今晚…我可以…留下嗎?”
即便心中已默念練習過多次,臨到開口,依舊醞釀不起那份坦然開闊的情緒,一句簡單的開場白讓蘇逸清念得斷斷續續,隻得最後補上怯生生的笑加以修飾。
“當然!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這個時候敲門,差點沒把咱們嚇壞~”大勇大大咧咧地答
蘇逸清頹然將頭低下去一點,咬唇道,“不好意思,我剛剛才…收拾好…”
“沒事,我就隨口一說”,大勇拍了拍蘇逸清的後頸,笑道,“今天你就和咱們誰擠一擠,改明兒我再幫你把東西搬過來--”
“胖子,在那之前不是還得去宿管辦公室跑一趟?”郝家銘在一旁提醒
“哎呦!”大勇猛一拍大腿,叫道,“光顧著高興差點把這事給忘了,多大點事啊,我明天就--”
“那個”,蘇逸清輕言打斷,躊躇道,“我自己來吧…”
“也行,就打個招呼的事”沒放在心上,又開始繼續講他未完的話,大勇指著自己拱得亂糟糟的被窩,“呐,這是我的床,亂了點,但是絕對幹淨--”
“得了吧,就你那床還叫幹淨,你都多少次在床上解決夜宵了?”話剛出口就遭郝家銘當麵駁回,大勇不服氣卻也沒再申辯,隻是憤憤地指著郝家銘位於上鋪的床反擊,“就算你的床幹淨,可照你這個堆法恐怕連你自己都睡不舒坦吧?!”
“這不是上鋪不方便嘛~”被戳中要害,郝家銘這下也得瑟不起來了,語調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彎
“唉~好吧,一個髒一個亂,雖然不好意思,就先湊合一下,蘇逸清你想選擇跟誰睡?”大勇可能自己也放棄了,索性讓蘇逸清自由決斷
蘇逸清眨了眨眼,從大勇看到郝家銘,再由郝家銘看回大勇,最後偏過頭視線瞥過坐在床頭一言不發的周衡身上,蠕了蠕嘴唇,好半天才顫顫抖抖地發音--
疑惑的,“為什麼…不把他算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