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血刃堂，柳舒的臥室。一燈瑩然，滿室寂靜。
    有人輕輕叩門：“堂主，屬下肖軾。”
    “進來。”
    進來的人二十七八歲，一身黑衣，身形消瘦，目光敏銳。他恭敬地彎腰：“堂主。”
    “有事？”柳舒的麵容雲淡風清，看不出半點威嚴或肅殺之氣。
    “堂主一直在查的那件事……”
    柳舒目光一亮，驚喜地看著他：“有消息了？”
    肖軾似乎不忍看他眼裏的希望之色，低下頭去：“鷹眼堂那邊，容哥一直在查尋。您知道，他也不敢明目張膽，怕被家主知道。”
    “我明白。”柳舒眼裏閃過一抹苦澀，“辛苦你們了。”
    “剛剛容哥發來消息，說那個叫凱瑟琳•黃的女人，已經死了。”
    柳舒渾身一震，失聲道：“死了？怎麼死的？”
    “容哥在南方S縣警察局查到一宗八年前的死亡案件，死者就是凱瑟琳•黃，被人捅了幾刀死的，死因至今沒有查明。”肖軾拿出手機，“您看，這張照片就是死者的照片……”
    柳舒隻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無論他怎樣強裝鎮定，他顫抖的手指都泄露了他心底的痛苦。他費力地把手機遞還給肖軾，閉了閉眼：“是……是她。”
    肖軾同情地看他一眼：“S縣是個小縣城，容哥也是無意中才查到的。”
    柳舒仿佛已經聽不見什麼了，隻是喃喃自語著：“死了，死了……”忽然清醒過來，一把抓住肖軾的手，“這張照片上……”
    肖軾猜到他的心思，接口道：“她沒有懷孕。”
    “不，喬治博士明明說，她已經受孕！”柳舒立刻反駁。
    “那，也許她已經把孩子流掉了，也許，已經生下來，但是，不知道流落在哪兒……”
    燈光下，柳舒的眸子漸漸沉靜下去，最終變成一池深潭。
    “她最後用的是什麼名字？”他看向肖軾，聲音有一絲低啞。
    “黃秀英。”
    “黃秀英，再普通不過的名字。”
    “是啊。她死時身上沒有任何證明她身份的東西，S縣警察局發出認領啟事，沒有人去認領，隻有一家旅店的老板出麵反映：死者隔夜曾入住她店裏，雖然她穿著普通，但長得極美，是讓人過目不忘的那種，而且看氣質，非常知性、優雅，所以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說出她入住時登記的名字：黃秀英。
    “可那個身份證上登記的名字和地址都是假的，警察查不出任何線索，最後這案子就成了懸案。”
    “黃秀英、黃靈韻、凱瑟琳•黃……”柳舒低喃，陷入回憶中，“喬治博士猝死，她參加完葬禮後，立刻消失了。我們查到她回國的航班記錄，可從此再無消息。她那個在她十五歲時就改嫁豪門的母親，除了每月給她寄點生活費，幾乎沒有多少交集。她回國後也沒聯係她母親，她母親恐怕根本不知道她已經死了。”
    “堂主，要不要請容哥與黃小姐的母親聯係？”肖軾請示。
    “請S縣警察局聯係吧，容牧最好不要出麵。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柳舒緩緩說著，麵容顯出幾分寥落。
    “可是孩子……”
    “除了你我，再也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是，容哥也曾問屬下，堂主為什麼要追查黃小姐的下落，可屬下守口如瓶。容哥他。。。。。。”肖軾似乎笑了笑，“以為堂主和這位黃小姐有什麼故事。”
    “所以，既然她已經死了，那就讓這件事塵封吧。”
    “可是堂主……”肖軾猶豫著，試探地看柳舒，“其實，為什麼不向家主稟明這件事呢？他一定會全力以赴幫您追查孩子的下落。我們在英國，畢竟不方便。”
    “不，不能讓他知道。”
    “為什麼？難道堂主您不應該有自己的孩子麼？”肖軾有些氣憤，“堂主又沒背叛他，是他娶妻生子，是他背叛了堂主。”
    “閉嘴！”柳舒低斥一聲，他的樣子不怒自威，“你是在指責家主麼？”
    肖軾垂首：“屬下不敢，隻是為堂主您不值。”
    柳舒微微笑了：“你不懂。為他，我犧牲什麼都是值得的。”他抬眸看著眼前這位忠心的下屬，“你會明白的，當你遇到那個值得讓你付出的人時。謝謝你，回去休息吧。”
    肖軾躬了躬身：“是，屬下告退。”轉過身，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柳舒靠進椅子裏，閉上眼睛，耳邊響起喬治博士的聲音：“柳先生，凱瑟琳是我最優秀的學生和助手，而你，不僅救過我的命，也是我最欣賞的人。你的智慧、品德，都讓人敬佩。有你們倆的基因，再加上我的實驗，我相信，我會創造出一個非凡的人類。”
    喬治•克魯格，聖奧爾大學最著名的博士，死時六十歲，死因腦梗塞。他一生致力於科學研究，連個子嗣都沒有。業界稱科學狂人。
    那個凱瑟琳，柳舒隻見過她兩次，一次在喬治博士的實驗室，一次在喬治博士的葬禮上。
    那的確是個讓人過目不忘的女子，有一雙清冷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柳舒不知道為什麼由她聯想起楚蒼逸的夫人蘇晴。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女子，同樣美麗。可蘇晴是長在江南的花，溫婉而嬌弱。
    她是讓男人捧在手心的人，所以，楚蒼逸才對她十分嗬護吧？所有關於他們夫妻的報道，都是稱他們如何溫馨幸福。
    他有時候真想問，蒼逸，她也住進你心裏了吧？占了多少空間？可他從來問不出，每次與他視頻或見麵，他都是他的家主，而他對他，畢恭畢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