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是聰明的，更何況她現在還捏在他的手裏，黑宴相信錢艾清楚明白自己的處境，是以並不懷疑她的話，隻是自顧自激動，教身邊的下屬疑惑，倒無人看見女人眼底的幽幽暗黑。
    錢艾等他冷靜下來，忍著身上的疼痛，“進化？”
    她能猜到黑宴在拿她做實驗，從滿月夜的不可控，她一直以為是在試驗藥物，現在看來，似乎不止這些。
    “是。”黑宴大大方方地承認，轉身坐到沙發上，“所有的研究到目前為止，你是最好的完成品。”
    “是麼？那麼…”她頓了頓，突然勾起一抹邪笑，像足了他記憶裏的那人十分，妖冶華貴，“你最完美的作品呢？”
    黑宴眼中閃過些許詫異，到底掩住了，“你還不夠格。”
    女人笑得愈發奪目了，她抬手，在眾人眼光下緩緩走向男人拔下肩上的匕首，一直到男人近前才停下，這個距離太危險，可是沒人上前來，錢艾心裏清楚，這人雖溫潤斯文，身手卻不賴，至少現在的她在他麵前，毫無勝算。
    血液順著衣料流下，暈染刺目的鮮紅，錢艾深深皺了一下眉心，到底忍住了，“黑宴，你真的了解我嗎？”
    男人看著這人唇角綻放的詭魘，帶著無法忽視的幽深，在大腦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整個人已經瞬移到女人身前，手掌下，是一柄來不及刺入女人心髒的匕首…男人清楚地聽見自己腦海中慶幸的噓聲…
    然而，利器的方向翻轉，穿透他的手心，刀鋒的冷光在空氣裏劃出流暢的弧形，似乎蓄謀已久，又自然而然…
    “嘶……”男人握住自己受傷的一邊手，麵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眼底卻一片笑意，沒來由地讓人汗毛一豎。
    客廳裏一時有些緊張，狗子大步而來，四周的黑衣人訓練有素的抽出武器對準中間女人。
    ……“黑宴，你真的了解我嗎？”……
    很久很久的以後，黑宴還是會記得這一幕，浴血的女人，淡漠的臉，黑漆漆的眼睛，沒有任何波動的站在他麵前，刺傷他的手心，平靜地讓他陌生。
    很多人知道他是惡人，很多人叫他惡魔，他從不置喙，甚至沉溺於此，享受著，直到他看到這時的女人，他才清晰的認識，卻又有無限的成就感——他一直不是真正的惡魔，他是惡魔的召喚者，他有他的使命，在生命裏的某一刻，喚醒惡魔…
    “現在了解了。”他豁達一笑，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隨即轉身揮手，“放鬆，放鬆，不要那麼緊張麼。”又叫了人幫她處理傷處。
    待護衛散去，狗子連忙上前幫他好厲害的主人處理傷口，他在沙發坐下，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臉色因失血過多而蒼白泛青，強忍著疼痛站在他的麵前，不露半分怯色，氣勢不顯卻懾人，這個女人太特殊了，他不得不重新掂量。
    許久，他似是理出思路來了，眼底的光漸漸掩去，妖冶的氣息若有似無地圈在她身上，“為什麼要留下？”
    她隨意往他對麵一坐，故作詫異道，“那你什麼時候要送我回去？”
    男人嗤笑一聲，客廳裏已經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那股妖氣在蔓延，她不由挑挑眉，注視著這人漆黑的瞳孔，大片厚重的妖冶緩緩傾瀉，這人，就像是曼陀羅花，妖嬈美麗，卻致命。
    “我現在就可以叫人送你啊。”
    錢艾：“……”大叔你說“送”的時候不要那麼開心會更好看的…
    黑宴一副“你看，這不就是了”的表情，倒也不多糾結，隨手揮了揮受傷的爪子，狀似無意，“自從開始訓練以來，你的身手利落了許多，怎麼，就為這一下？”
    “就這一下哪裏滿足得了你的需求？”錢艾沉穩地靠在沙發上，坦然地指指肩膀裝傻，“再等等哈。”
    等什麼？黑宴自然不會這麼傻，他隻是被錢艾重新刷了一下實驗品數據之後，需要一張可以轄製錢艾的新牌而已。
    現在，他在試探她，她裝了回傻，深怕男人疑慮過多，那天自己真的悄聲無息地掛在東南枝上，於是稍稍一頓，到底還是收斂幾分，“黑宴，我會殺了你。”
    男人神色不變，“好。”神情中甚至帶著幾分寵溺，好像對自己不聽話的寵物十分無奈的樣子。
    “就憑你？”
    錢艾正要說些什麼，冷不丁背後一聲冷嘲激得自己一哆嗦，回過頭，門邊的人快步走到男人身邊，狗子見狀識趣退下，來人單膝跪地接手處理男人的手。
    這人還是個少年模樣，帶著些中東人的特征，五官有些粗獷但不難看顯得十分倨傲，膚色卻是極白，進來後一眼都不甩她，直接無視過去，錢艾吸吸鼻子，隻覺得那種說不出的東西又出現了。
    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人反手間帶著些許說不出來的繾眷，錢艾心底的怪異愈發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