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陌上無花 第060章 流凨舞劍驚百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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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喜麻溜的去折了根細長順直些的木枝奉上去,木流凨拿在手上看了看,微微沉思半晌,抬眼鄭重的看著玉藕殺:“為父隻給你演示一遍,記住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手中木枝毫無分量,但木流凨舞起來還是頗為吃力,他感覺自己的力氣都在抬手回劍之間變得沉重,氣息在胸口中亂竄。
三喜瞧著不對勁,想上前阻止木流凨,被玉藕殺伸手攔下,玉藕殺有些意味不明的柔軟從他冰冷的眼底浮現,他可憐這個自稱是他父親的人,一個被禁錮的高傲靈魂,盡管已經空剩了一副骨架,可仍不肯在他麵前露出示弱的神態。
他本不喜這個令人不舒服的人,這個總是自負的以為自己天下無敵的人,帶著高傲的嘴臉對他指手畫腳,而這個自負的男人被司馬敬華欺淩的時候卻又總是一副隱忍痛恨的模樣,白天夜晚的兩幅嘴臉重疊到一個靈魂上時,玉藕殺便覺得詭異滑稽。
他像看戲一樣看著木流凨,又不知不覺的同情可憐著他。
木流凨一套劍法舞畢,身上頓時一陣脫力的虛弱感,他向玉藕殺招了招手,玉藕殺跑過去扶著木流凨,冰冷的涼意隔著衣衫傳到玉藕殺的指上,玉藕殺不知道在木流凨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那股涼意,仿佛死人身上獨有的冷意,讓玉藕殺一瞬間想到木流凨死去的模樣。
玉藕殺扶著木流凨躺回長椅內,語氣低沉道:“師傅,你還好嗎?”
“剛才你看清楚了嗎?”木流凨反而不甚在意自己的狀況。
玉藕殺點了點頭:“記下了大半。”
“不愧是我兒子。”木流凨伸手想摸摸玉藕殺的頭頂已示嘉獎,玉藕殺卻不著痕跡的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三喜將泡好的茶適時端了上來:“公子喝口茶,順順氣。”
木流凨點頭接過茶,輕啜了一口,又遞回三喜手裏,三喜兩眼放光似的盯著木流凨,小聲問了一句:“公子,這茶怎麼樣?”
“難喝。”木流凨不上心的淡淡敷衍他,又轉頭看玉藕殺:“這套劍法,你不可隨意使用,若有一日為父死了,你一定要去拜見你師祖。知道嗎?”
玉藕殺似明非明的點頭,一言不發的看著木流凨蒼白的手上在陽光的折射下產生了一種近似透明的錯覺。
司馬敬華坐在牆沿旁的梧桐樹間,他看著木流凨剛剛演示劍法的模樣,招招虛浮無力,就像街邊雜耍的表演。
“他是……”梧桐間響起一人驚訝的低呼聲。
司馬敬華稍稍正身,壓低了聲音調侃道:“怎麼了百眏,你居然也有失態的時候。”
百眏隱在梧葉間的臉在光影中模糊不堪,臉上那瞬間而過的蒼白仿佛隻是光影折射下的虛幻。
他抿緊唇角,目光犀利的盯著木流凨,似乎要從他孱弱的身上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百眏……”
“王爺,我要離開幾天了。”百眏冰冷中帶著悵然,仿佛此去便再無歸期。
司馬敬華頓時忐忑起來,關心道:“剛剛還好好的,突然怎麼了?”他心思一沉,目光悠悠的落在不遠處躺在長椅上閉目養神的木流凨,他疑惑不解道:“因為他?”
百眏搖搖頭:“不,百眏是為了王爺。”也是為了他自己,百眏想,也許他應該在進一步確認一下木流凨的身份。
司馬敬華並不限製百眏的自由,既然他要離開幾日,那定然是有他的原因,百眏不肯說,司馬敬華自然不會多問,隻囑咐了一句多加小心,便放他去了。
木流凨似乎已經認命,他已經很少會提起逍遙門,還有公桃花,在茫然無期的等待中,他似乎對一直不肯叫他爹的玉藕殺更上心,更喜歡對三喜奉上的茶嫌棄的罵一句難喝。
夜色中星光月光交織成一片,風輕輕拍打著窗沿,處處都透著夜晚該有的寧謐。
然而木流凨卻輾轉難眠。
玉藕殺每晚都會睜著眼聽著隔壁的寢室中,木流凨痛苦的輾轉,也許他在承受著難以承擔的痛苦。玉藕殺數次想爬起身去一探究竟,想法剛剛升起,便被他打消。
他堅持著自己的認為,相信總有他是要離開木流凨,那麼,在他還活著時,便不能與他太親近,若到那一日他死了,隻是徒留下一份無望相念讓他心添悲傷而已。
如果要活得不痛苦,那就是讓自己變得無情。
玉藕殺想做的就是一個無情的人。
他這般想著,已有些困乏,在似夢非夢中,他又聽到木流凨壓抑隱忍的低叫,還有司馬敬華殘忍玩味而低沉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