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歸笑，麵方維夏還是有好奇心的，由君爾傑解釋過後，對於相子這個神奇的物質，有了更驚歎的了解。
    看著方維夏好奇地睜大眼睛四處亂瞅，像爾傑一樣企圖將方維立的靈魂看在眼裏，絲毫不知道方維立本人就站在麵前看他……歐陽宇無意識轉動手中的茶杯，菩提葉在水麵輕輕晃動了一下。
    “……靈魂不過是一堆相子的集合，沒有生前的麵相，不是生前的聲音，除了來自你的執念，他和方維立這個人沒有一點關係。除去你的執念，他可以成為任何人，任何物。”
    靈魂失去了能量，集合的相子便會零落飄散，或與其他信息融合生成新的相子，或者直接消失在信息洪流之中。
    歐陽宇說得很慢，加上他平常就慢吞的語氣，幾乎像是一個字一個字迸出來，發散在空氣中。方維夏的眼色一閃，方維立飄忽的身形也一蕩。
    歐陽宇隻是喝茶，將銀灰色眸中的所有情緒都掩飾在杯沿的陰影之下。其實他也不知道，他說的這些是在勸方維夏放手還是在安慰他他一日不忘方維立永生不散。或者，他還是警告方維立，警告他不過是一團相子，他與有血有肉的活人之間，有一道永遠跨不過去的鴻溝。
    因為他終究隻是站在生與死邊界線上的人，可以看到雙方，雙方卻都與他無關。
    方維夏是聰明的孩子，所以他理解得很快，但他也是執拗的孩子，所以他隻會有一個選擇。
    “他是立哥，他永遠都是立哥！”幾乎是憤怒的語氣，好似歐陽宇質疑了方維立的存在，冒犯了他！
    歐陽宇抿了抿嘴，不再說什麼，隻是岔開話題道：“……你說的，他都聽到。你想問什麼，我可以轉達。”
    方維夏遲疑了一下，卻問了這麼個問題：“你能聽見他說話？相子會發出聲音麼？那為什麼你聽得到我們聽不到？”
    他剛剛聽他說立哥不是生前的聲音就在奇怪了。就好像，就好像，會不會隻是歐陽一廂情願的解讀，所以他覺得那個不是立哥，或許，或許根本就是歐陽胡說的，他亂編了一套相子的理論來欺騙他，目的就是想勸他放棄！對，這裏是母親帶他來的，歐陽說不定早跟母親串通好了！那副遊樂園的油畫也是他們偽造的，就是我為了先讓他相信，然後再設圈套來欺騙他!
    少年有一雙未經世事清澈的眼睛，也正是這雙眼睛把他心裏的想法完全顯露出來。
    這種眼神，歐陽宇見過太多，他並不覺得什麼，隻是有些失望而已。是的，失望，他以為，這世上會出現第二個君爾傑，能夠了解他，懂他……
    而君爾傑卻是直接火冒三丈，他手指直接不客氣地戳到方維夏的鼻子上，嘴裏噴火：“放你的屁！你聽不到就當別人也聽不到？就你這種不相信相子存在的人，根本沒有資格聽到相子撞擊的聲音？！”
    “……爾傑。”
    “宇哥！”君爾傑直接搶斷道：“你熬心熬血幫他們傳話他們還不領情！他當你看到相子看到靈魂不需要付出代價，你還幫他們做什麼？！”
    歐陽宇皺了皺眉去，想說什麼，卻總被君爾傑火爆急躁的語氣給打斷。而後者，轉回頭又教訓起方維夏了。
    “你不相信宇哥能看到能看到是吧？那我告訴你，你生平第一次逃課是方維立帶你出去的；方維立帶你去了看了你覺得這輩子最美的夜晚；他在遊樂園向你表白；你被家裏逼得喘不過去來，他帶你私奔；那夜你們出了車禍是他將你緊緊護在懷裏，他最後一句話對你說的是，你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寶。還要我繼續說麼？”
    方維夏眼睛一點點撐大，他也被君爾傑步步緊逼退到牆邊，倚牆跌倒。
    “你相信了麼？相信了你就走吧，這裏不歡迎你，你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方維立說的任何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