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不是說娘不讓咱們抓青蛙？”
    “昨天抓的，我留了幾隻。不過，等這一回吃完可沒了。”
    “那咱們啥時候吃？”
    “你今天老實一點兒，就能快點吃。”
    “好！哥，帶我下地，我能幫你扶犁。”
    滿囤可不能讓他弟出現在地裏，他還想趁著上午的時間，把昨天沒墾完的地都平整出來。
    心裏一盤算，有了個主意。
    他衝小四招招手，冬子立刻奔到他跟前，一臉期待等著他哥下命令。
    “哥來考考你。”滿囤故意道：
    “咱村兒誰最會打獵，你知道不？”
    “老賀叔唄，我還跟他進過山一回。不過才走到林子邊兒上，就讓他攆走了。”
    “你去找他，讓他教教你怎麼下套子抓野兔。”
    “這個我會。”冬至一聽說下套子，立刻驕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那，那你就找個背陰地兒練習套兔子吧。”
    “這邊兒套不著的，哥，套子得下到林子裏。”
    “讓你先練習。練習懂不懂，不是真讓你去抓。”
    “把套子下到咱家地頭邊兒上，回頭就給你烤青蛙。”滿囤命令道。
    王冬至有些不情願地點點頭。
    滿囤打發了他弟，拿著小鞭子趕著牛，開工了。
    牛比滿囤有勁兒。滿囤這邊兒扶犁，那邊兒順勢把翻起來的土壤收進空間裏。犁過一道就能收回二十公分寬，十來公分厚的一道壟溝，來回幾趟，坡地就低下去一層。
    當然，這活幹下來一點兒不輕鬆。
    一天下來，滿囤累得呼哧呼哧，牛也跟著呼哧呼哧。
    但終於又填平了兩畝地。算上頭兩天的勞動成果，他一共毀了王氏將近一畝地的玉米田，開出來六畝多平地。
    原先的舊田是窄條狀坑地，現在滿囤將坑底墊高，又把周圍礙事的坡地扒平，修整之後的新田方方正正，不僅麵積擴大好幾倍，還成了新高地，再也不用擔心莊稼被遮擋日頭。
    這就是滿囤的第一塊田。
    滿囤坐在地壟上，望著他的新田，心中喜悅。雖然現在還不能大張旗鼓地把他們家十六田都墾平——他要真動手了，王氏立刻就能發覺她兒中了邪。
    但是，六畝地已經足夠用來實現自己的計劃。
    滿囤低著頭，又往下麵凹地裏喊他弟。
    冬至在腳下的田地裏來來回回轉著玩，倒是乖巧。滿囤幹活那會兒不時地往下瞄兩眼，小四始終都在他的視線裏，沒往遠處亂跑。
    聽到他哥喊叫，小七顛顛地跑到他腳下，仰著脖子一臉驚奇：“哥、哥，你咋上去的？給我也拉上去。”
    “去，給哥辦點兒事兒。”
    “啥事兒？”
    “把鐵蛋他們都喊到村頭兒，叫他們等會兒一起烤青蛙。”
    “噢，烤青蛙嘍——！”正努力扒著土坡想跟他哥站到一處的王冬至一聽說有烤青蛙吃，立刻掉頭回村兒喊人去了。
    滿囤看他跑沒影兒了，才把空間裏的大溪石放出來，鋪了下田的路，牽著牛轉到林子邊兒上。
    新開的地裏最缺的就是肥土，而林子裏都是經年的腐熟土。既然六畝地都平整過，再鋪上二十公分厚的腐熟土，就算錦上添花，徹底完工。
    不過出乎意料，牛罷工了。
    牛也不是傻子，它跟著滿囤犁了整整兩天的地，眼看著都該回窩了，結果無端端地給拉到了林子邊兒上。而且這小家夥又吭哧吭哧地開始扒土，這是想讓它把林子也給犁平了。
    牛也不傻啊，於是立住不動了。
    滿囤心裏小盤算打得好好的，林子這麼大，隻要溜著邊兒收上一層腐葉土，不過小半個鍾頭兒的事兒。耽誤不了等會兒的熱鬧。
    順便還能把他弟弟做出來的套子往林子邊上挪幾個，能逮住東西自然是好事兒，逮不住就隻當是個練習。
    結果他都挖了一會兒土了，扭頭一看，嘿，他的勞動力造了反，不幹活了。
    這還得了。這頭牛看在滿囤眼裏立刻就成了一堆紅燒牛肉。
    他氣呼呼地走過去，衝著牛屁股拍了一巴掌。牛哞了一聲，不動。
    他轉而又去拉韁繩。
    牛把頭45度角一偏，跑開了。
    喲嗬，這闖下大禍的罪牛這麼快就不聽話了。
    滿囤把袖子擼了起來。
    扒腐土這活吧，說起來根本不重，就是滿囤一個人，多花點兒時間也能完成了。關鍵是他已經給王冬至放了話，必須得抓緊時間去河邊兒。
    所以他得先把牛給擺平了，可怎麼擺平就成了棘手的事兒。
    他倒是看過鬥牛士表演，這會兒他雖說生氣，可這牛也不能直接殺了，再說他也不是電視裏的鬥牛士。
    左右一思索，滿囤從空間裏取出一捆麻繩來。在美國生活那幾年，他也看了不少牛仔片兒，既然這輩子鐵了心要種田，就借著這功夫學學怎麼當牛仔吧。
    三兩下挽好了活扣，滿囤衝著三米外自由啃草的大黃牛甩了過去。
    牛停止啃草，抬頭站直了，沒動。
    活扣套圈兒擦著牛耳朵套了個空，掉到地上。
    牛甩了甩耳朵，低下頭繼續吃草。
    滿囤把套圈兒拉回來，繼續丟。牛幹脆就埋頭吃草，也不挪窩，吃定滿囤套不中它。
    滿囤肺都要氣炸了，這是不把他放眼裏啊。
    他把麻繩往地上一摔，自己親自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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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冬至召集了一堆小孩兒，就跑來跟他哥彙報。給果還沒進田裏，就聽見林子邊兒上一陣熱鬧。
    他哥在罵罵咧咧，牛在哞哞哞哞，中間還能聽見甩鞭子聲跟他哥呼痛的聲音。
    王冬至就覺得出事兒了，撒著丫子就跑到林子邊兒上。
    他哥正滿頭大汗地抱著牛頭跟牛在那兒摔跤。
    那牛歪著頭瞪著眼，一看見王冬至，又是哞了一聲。
    “哥你踩著它韁繩了。”王冬至喊著話，轉眼就跑到了他哥跟前。
    “廢話麼，我當然得踩著韁繩，不然怎麼收拾它。”滿囤已經叫它頂了好幾個大跟頭，這會兒也沒聲好氣。
    王冬至抱著牛頭，輕輕拍著它脖子。
    說來也怪，這牛就不跟冬至較勁兒，隻伸了舌頭，舐著冬至曬得油光發亮的黑皮膚，一邊又哞哞了好幾聲。
    “哥，你把咱家牛累住了，你看它身上都是汗，毛都結一塊兒了。”
    “你哥我也渾身是汗，不照樣在幹活。”滿囤衝小四瞪眼。
    小四一縮脖子：“哥，把牛給我吧，我先牽回去。黃牛幹了重活，得喝點兒鹽水。”
    滿囤這才發現，感情這牛亂舔小四不是為了占便宜，而是在舔小四身上的鹹汗。
    “替哥把牛送回家，你們先去玩兒，我過會兒去河灘找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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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了牛，滿囤隻好自己鏟土了。
    算著時間，鏟了夠給小半畝地鋪的肥土，拍了拍身上的土，他也收拾收拾去河邊兒了。
    滿囤加快腳步走在去河邊兒的路上，在他身後，新墾的田裏澆足了水，半畝新墊過腐葉土的田地裏插著菜架子，孤零零盤著幾棵番茄秧子跟黃瓜藤。巴掌大的綠葉子鮮靈靈的掛著水珠。這些是滿囤特意從院兒裏的小菜地裏移出來的。
    院子外頭還有一片新圍的菜地，裏麵點了菜籽，是昨天夜裏才浸過種的。王氏種菜向來都用直接拋灑的老辦法，可滿囤要縮短時間，他先在家裏育種選苗，這樣能提高產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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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囤離得老遠，就聽到小孩兒們在河邊上的嬉鬧聲。
    河邊上已經聚了十來個小孩，有大有小。鐵蛋兒正叉著腰，炫耀腰上別的一把木頭手槍，身邊圍著一群小跟班在起哄，儼然一副老大的派頭。
    王冬至也很沒出息地跟在鐵蛋兒屁股後頭，想要過把當解放軍的癮。
    聽見滿囤喊他，小四迅速把頭到他哥的方向，興奮地衝他又是揮手又是大喊：
    “哥，這邊兒，這邊兒！”
    鐵蛋見滿囤遠遠地過來了，扭頭跟他那些小夥伴說了些什麼。孩子們很快就散開了：搬石塊兒的搬石頭塊兒，撿樹枝兒的撿樹枝兒。看樣子都忙著準備架火。
    滿囤往草地上丟出一捆幹柴，又取出一串早就剝好的青蛙拎在手裏。
    小四呼哧呼哧地跑過來，眼尖地瞅見地上的柴火，高興地說：“哥，你還自己帶了柴火呀。”
    一轉頭，衝撿柴的小孩們大喊：“花花，蟋蟋，這邊兒有柴火——”
    嘴裏喊著，手上接過青蛙串兒，站在那兒一隻隻的數：“……十九、二十。嗯、二十。”
    數完一抬頭，眼睛裏都是快樂的小星星：
    “哥，有二十隻青蛙呢！鐵蛋兒說他哥一會兒也來，還給咱們帶麻雀。”
    滿囤心裏一陣輕鬆，這麼一來，他想找的人就來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