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趙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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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三木之所以叫三木,不是因為他排行老三,而是他爹排行老三。
趙三木祖上都是獵戶,住在華國內陸的一個小村莊裏,世世代代靠捕獵為生。趙三木這個人並不笨,隻是他爹趙老三一直覺得讀書對他們這類靠本事吃飯的粗人沒什麼用,也就沒送他去學堂。因此趙三木些許認得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和一些數字,僅此而已。所幸這種小村子也不需要什麼會讀書寫字的人,每個月月末去地主家結個帳就了事了。
趙三木一家雖然是站了地主的山頭,也不是窮人,頗有些家底積蓄,在這一片很有名望,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比趙三木大的叫他三木頭,比他小的叫他三木哥。
村子裏有兩戶地主,一戶姓範一戶姓鄭。那姓範的家裏出了個叛逆的兒子叫範思成,大小送到城裏讀書,怎想在城裏學壞了跑到大城市去鬧革命。範家和鄭家大小指腹為婚,不管範思成再怎樣不學無術該嫁人該娶還是照做。姓鄭的那戶人家的少爺叫鄭凜,性格安靜溫和,每個月都負責給自家的租地收賬,性格老實穩重的趙三木不知不覺間就這樣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
鄭凜雖然出生在這相對閉塞傳統的山村,但也是進城見過世麵的人。於是,他做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跟趙三木私奔!
但是在私奔當晚,鄭凜卻沒有出現。
然而就在趙三木去鄭家搶人的時候竟然得知,那個幾乎從未露過麵的範思成在幾天前就已經回來了,而且強迫鄭凜有了實際的關係。趙三木家裏都是些鐵血漢子,雖然大字不識一個卻不愚昧封建,舉雙手雙腳支持三木頭搶人,拿著獵槍往門口一杵愣是把鄭家叫來的警察隊給嚇回去了。
那範思成也不是個吃素的主,竟然親自出來坐鎮。一看到範思成,趙三木腦中立刻蹦出了四個大字——衣冠禽獸。
範思成穿著學生間流行的西裝,頭發有些淩亂,衣領半開著,似乎剛從床上爬起來似的。男人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他看到趙三木後輕蔑的打量了一番這個鄉巴佬,開口道:“好啊,我把他還給你,還給你屍體怎樣?”
小村子裏雖然信息閉塞,但也不至於對外麵的消息一無所知。聽城裏來的警察隊說,範思成在城裏有個叫成爺的外號,他雖然不是個將領卻有著能請得動大軍閥的本事和麵子,也不知是在搞什麼革命,傳得有模有樣的。
“奪人所好可不是君子的行為。”範思成這般嘲笑道。“你要是敢踏進這個門,我就敢夷平這座村子!”
趙三木沒有放棄,在宅外守了一個月,接著鄭宅就傳出鄭凜有喜的消息,全府上下沉浸在一片喜悅的氣氛中。聽到這個消息後,趙三木終於死心了,他回家打包了行裝,辭別了父母叔嬸,隻說自己也要去外麵見見世界。
趙三木來到城裏後,偶然從碎嘴的客棧老板得知有個姓李的軍閥正在集結人馬攻打一座叛亂的強盜城,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報了命。
若是他不幸在戰場上一命嗚呼了,也算是以英雄的名義,不愧對列祖列宗。
來世有緣,再做夫妻吧!趙三木在出征前就是這麼想的,心中默念著鄭凜的名字,一口幹了烈酒,把酒碗往地上一甩,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場戰爭遠比他想象的要殘酷,對方雖然是叛軍,卻不是普通的叛軍。李姓軍閥足足打了他們三年也沒打下來,這群賊匪要武器有武器,要人有人,正規軍被打退的戰例不計其數。說是剿匪,其實還有背後的另一層用意。
那群匪徒早就和敵國勾結在一起,要對李姓軍閥不利,後者才下了決心親自帶兵出征以絕後患。
“三木頭,槍擦得真不錯!”
趙三木在軍中混得如魚得水,他為人誠懇,槍法又準,常年在深山老林同野獸糾纏練出的一身好本事在追蹤神出鬼沒的強盜時派上了大用場。同是新招上來的小士兵都願意跟在他身後叫大哥,連讀過書的領隊都願意親熱的叫他一聲‘三木頭’。
可是,這並不能磨削他心頭對範思成的憎恨。他把敵人都想象成範思成,強強爆頭,殺人的架勢一點不像個初次上場的新兵。
“三木頭,你家裏莫不是當過兵的?”
“家裏打獵的……”他笑了笑。
“我說呢,槍法準成這樣,沒少獵熊吧?”
“熊……比人凶猛多了。”趙三木其實不願意提起自己的過去,那是逼著他想起傷心往事。
“好小子,有你的。”領隊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鐵定有大作為,我看好你。”
李姓軍閥這支隊伍集結了有一萬多人,裝備精良。像趙三木這種新手隻能在邊角餘料裏混,根本不可能靠近指揮室一步,所以跟著軍閥的正規軍訓練了一年半載,又打過幾次突襲,已經不算是新兵的趙三木連軍閥的臉都沒見到過。
他隻知道那軍閥是個厲害的人物。
一晃眼,趙三木在軍隊裏一待就是兩年,從小士兵混成了小隊長,即將跟隨大部隊參加最後的絕戰。
兩年過去了,鄭凜和範思成的孩子也不知怎樣了……也不知,那個衣冠禽獸對他好不好,會不會欺負他,虐待他。
趙三木讓領隊代筆寫了家書,書裏附帶上了他這兩年攢的一點津貼。軍閥軍隊裏待遇不錯,吃穿用度都比山村裏的精致不少。
領隊見他這般,不禁打趣兒道:“怎麼?讓你父母存著給你娶老婆啊?”
“沒有的事兒。”趙三木臉色沒有變化,他已經習慣了將那份傷痛深埋在心底。
領隊原本讓他打電報打電話,不過看趙三木剛來隊裏穿得那土裏土氣的樣子就知道他村裏鐵定沒這些先進的東西。
“我說三木頭,你看你現在也算是有個小軍銜的人了,等這場仗打完了還不得立個三等功混個中士?怎麼不在隊裏尋個對象?我們隊裏這麼多人喜歡你的可大有人在。”
“沒那個打算。”
趙三木雖然不風趣幽默,也不懂浪漫,可他穿上那身軍裝和白襯衫,配著略黑的肌膚和精神抖擻的短發,壓根讓人看不出來他是鄉下出身。
“我可是服了你了,你眼界可夠高的了,一般人入不了你的眼。”
“沒遇到喜歡的而已。”
領隊也不再調侃他,封好了書信放到一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披上大衣:“走,咱們隊這群人去喝一杯去。”
“不,我就不去了。”
“咋了?走,去鎮上喝幾杯花酒而已,還能吃了你不成?”
“我……我有點累了,想早點睡。”
“行,回頭我和宋鳴那群小崽子們說一聲,說三木哥不來了,讓他們自己喝去!”
趙三木隻是淡然一笑,扭頭走出了軍營帳篷。
他哪裏是不願意去喝花酒,是他不敢去喝。這兩年間的七百多個日日夜夜,他不敢想起任何跟感情有關的事情,否則一閉眼就是鄭凜和範思成的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