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霧失樓台  第三章十年一夢,一枕黃粱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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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梁天啟三十三年,慕容協去世,詔命太子慕容昕即位。
    藏青色的樹林處傳來馬蹄聲聲,暮色四合,馬兒卻依舊不知疲倦地向京都方向跑去。
    京都城門口守衛的士兵因為皇帝的去世,入夜以後,盤查的格外仔細。
    這時,隻見遠處一襲白衣急掠而來,馬上的人輕紗附麵,看不清神情,但看模糊的身形,隻知道是個女子。
    馬兒很快行到城門口,士兵舉起長槍剛要喝問她從何而來時,她卻從懷中拿出一塊黃色的腰牌。城門前的守城官一見到這令牌,急忙畢恭畢敬地退至一邊,一邊向來人行禮,一邊向兩側士兵揮手下令。守衛的士兵更是個個噤若寒蟬,急忙退開放行。
    縱然隻是城門的小兵也知道那個明晃晃的腰牌是東梁天子的令牌,見令牌如見天子。
    白馬載著白衣飄飄的女子消失在城門前的街道,士兵們才從震驚中醒過來,東梁國高官富胄無數,但持有皇帝令牌出行的人的卻是寥寥無幾。
    幾度徘徊望舊地,思故人,夢回從前。
    奈何一片斷壁殘垣,依稀回旋,一生漂泊離散。
    東梁國禦書房內燈火通明,慕容昕正在燈下批閱奏折,父皇去世,山河縞素,舉國哀悼,而今,所有的重擔全部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屏退了所有的人,他正把手杵在額上,以作簡單的休息。
    突然他神情一凜,耳邊衣袂帶風的聲音擦過庭前的台階,剛伸手握住身旁的玉劍。眼角瞥見殿中悠然站著的人,突然一笑,神情一鬆。
    他笑意盈盈的走下台階,朝著對麵站著的白衣女子走去,輕輕說道:“汐兒,你終於回來了”。
    對麵女子望著他不言語,眼裏全是淒清的神色,隻是靜靜的望著他,慕容昕看著對麵絕世獨立恍若仙子的女子,也是一痛,傷怵的聲音響起,“父皇走了,偌大的東梁國,朕與汐兒一樣是個孤兒了。”
    女子的淚卻濕了雙眼,流滿心間,“昕哥哥,對不起,我得知皇叔病危的消息,一路上馬不停蹄,卻還是回來晚了,連皇叔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爹爹走了,現在皇叔也離我們而去了。”
    慕容昕走近慕容汐輕輕抱著她:“回來就好,父皇不會怪你的”,他出言安慰,聲音哽咽,“以後,朕會守護好汐兒。陪汐兒查清淳叔叔的死,以告慰淳叔叔和父皇在天之靈。”
    一黑一白的人緊緊相擁,天地同悲,萬物哽咽。孤星碎,殘夢搖,鏡中顏,語難休。
    十年一夢,幾數輪回,再回首,傷痛依舊。
    翌日清晨,東梁國議政殿,慕容昕一身黑色衣袍,上暗繡氣勢恢宏的飛龍,頭戴鑲金皇冠。他目不斜視,徑直向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寶座走去。
    太監在一旁高聲宣讀:先皇駕崩,朕心甚傷,今謹遵先皇遺詔,承先祖遺德,沿襲天啟年號,以明朕之心意。欽此。當旨意宣讀完畢,他剛坐在皇帝禦座之上,俯覽四方,君臨天下,座下眾臣一並跪拜,宣唱吾皇聖明。
    慕容昕微抬眼瞼,掃視殿中,嘴角微微揚起,沉聲道:“平生”,眾臣皆起。
    晨曦飲露,軒窗半敞,瑾瑜宮中,慕容汐正在撫琴,頎長清貴的人走進來看著輕紗半掩的簾幕中似真似幻的人,輕輕一笑,坐下一邊喝茶一邊聆聽琴聲。
    一曲完畢,慕容汐走出來,今天的她一身白衣與昨晚無異,笑著坐下,“皇兄,怎麼來了?”
    慕容昕寵溺的微微一笑,望她一眼,站起來走到窗邊,“外麵都說,東梁文莞公主,賢良溫婉,驚才豔豔,卻自幼多病,避居瑾瑜宮中,很少涉足外地。卻不知道她哪是足不出戶,分明已經走遍了東梁的山山水水。”
    他轉過身來,笑看向她,“比我這個皇帝自由多了”。
    女子輕笑,也走到窗邊在慕容昕身旁站定,清眸流盼,“汐兒這可是把皇兄沒能仔細看的風景都替你給看過呢。”
    男子卓爾不群的身子倒映進她的眼中,良久之後,隻聽得她正色道,“皇兄,你我都明白,各自肩負的責任,欲戴皇冠,必受其重,不是嗎?”
    慕容昕望著慕容汐的側臉,笑意減去,露出一片憐惜之情,“可是,朕的汐兒卻享受不了幾日公主的待遇就要漂泊江湖,四處流浪了”。
    窗外,那裏一樹樹梅花開的正好,他濃密的睫毛微顫,目不轉睛,似有歎息之聲,“這次回來,多呆幾日再走吧,正是新年,宮裏熱鬧還未減去,過幾日,你沁兒姐姐也要陪安叔叔進宮來”。
    女子清澈明亮的眼睛盯著他,莞爾一笑,“沁兒姐姐進宮,可不是專程來看我的”,眼波流轉,意有所指。
    男子自是了然,寵溺的看著她,手指虛指,“你這丫頭•••”
    他抬眼看見遠處的宮人正在裁剪多餘的梅枝,“這些年,你走遍了東梁各地,暗地裏協助父皇辦了不少事情,現在,也該去了你自己的心願了。十年了,你也從沒忘記不是嗎?”
    慕容汐透過遍地雪白,望向長空,“是啊,昕哥哥,都十年了,心裏的這根刺存在了十年,我有時仿然回首都會不自覺地問自己,它是不是伴我出生之時就存在我的生命裏,日夜侵擾,如草瘋漲。”
    “午夜夢回時,望向漆黑的夜色,我就想是不是我這過去的十年都是一場噩夢,爹娘還在,政遠王府的諸多人等也都還在。他們還沒有可憐的成為別人的屠刀下的冤魂。”
    “隻是,心裏的某個地方在隱隱作痛,它提醒著我,爹娘再也不能陪在我的身邊,我也就知道了這不是夢,是我真真實實用孤獨思念,漂泊忍耐盛滿的十年。”
    她的目光恍惚,仿佛落入另一場虛空當中。
    慕容昕輕輕攬過她的肩,靠在自己的身上,“汐兒,你還有我,別擔心,還有我。”
    很久之後,慕容汐在慕容昕的懷裏抬起頭來,目光清亮,已經不複有剛才的傷痛和感懷了,“過完年,瑾瑜宮裏的事就交給皇兄照應了,我也是時候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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