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的少年勾起嘴角，眼中無瀾，仿若在他麵前，封夜的一切都被看穿。檀香入鼻，一時無言，房內靜得能聽到雪花落地的聲音，微暖的燈光映著少年柔和的臉龐，封夜眨眨眼，看著年歲不足二十的他：“你••••••是大漠藥穀穀主——雪懷？”
    少年微笑。
    “前任穀主有令，凡穀中人不得插手江湖，雪懷，”他看著桌上的劍，劍旁有一卷黑布，定了定神，視線又回到雪懷身上，“你。。。。。。為何救我？”
    “我救的不是你，”雪懷開口，“是藥穀。我不知你封家如何得罪了邪教，但我如今救了你，你終是欠我的，這份人情，我要你保藥穀二十年不入外人。”
    封夜看著眼中閃著星光的雪懷，笑了，隻是那笑裏盡是蒼涼，“我有選擇麼？
    ”雪懷拿了桌上的黑布，坐在床前，驀然看見他的笑，垂下眼，將黑布中的銀針取出，認真地在火上灼燒，靜靜地聽著，“邪教教主漓天在江南見到我妹妹，次日便上門來搶人，哼，笑話！吾妹早已與慕容修修好，怎能和邪教結交？那漓天誅了慕容家後又來尋人，我好不容易將妹妹送入皇宮，漓天見不到人，氣得在我從宮中回來的途中欲將我毒死，葬於大漠，又將我族人誅殺，嗬，可惜，他的美夢終是做不成了。如今我活過來了，不血染他天煞教，如何對得起那已死去的慕容氏，又如何對得起封家！？”
    “是，邪教橫行於世，漓天早該死了。”雪懷撥開封夜的衣裳，將銀針刺入右肩的穴位，又快速抽出十根針，在火上略略一燒，手勢一轉，隻聽“嘶”的一聲，針已沒入穴位幾寸。
    “呃——”封夜皺眉，身形僵硬，可那痛感仍是一點一點浸入血骨。
    “疼麼？”雪懷問他，無力回答，隻能閉上眼微微抽氣。
    耳畔有暖意靠近，少年溫潤的聲音如春風般柔軟，說的卻是人世間最真切最透骨的話語。他輕輕地說著——“再痛，也得忍著，時候不到，你奈何得了誰？”
    那夜的雪，簌簌地下滿了冰霜，如仇恨一般綿長。
    很久之後，天羈廂的燈滅了。雪懷踏步而出，有人立於他身前，“穀主，前穀主說過••••••”
    “畢萇，這亂世，定得出個英雄，我也得為藥穀留個退路。”
    “••••••你賭他？”
    “對，我賭他，賭他能殺盡邪教，保江湖安寧。”
    “••••••”畢萇垂下眼，“為什麼？”
    “不為什麼。”雪懷等了等，畢萇不回話，“你早些睡，我去藥房看看。”
    雪懷轉身而去，畢萇看著他的背影扯出一絲苦笑，穀主，你錯了，江湖，從沒有安寧二字。
    從來，隻有血雨腥風。
    隻是，那時的雪懷和封夜都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認定了，就得一直走下去，毫無退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