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候在門外，等劉安通報後，我才跟著進去。
    青磚上倒影出一個小小的身影，我刻意放輕了腳步，就像行走在冰上，格外小心，生怕在這嚴肅沉寂的大殿裏弄出一點不合時宜的聲音。
    正伏案批閱奏折的皇帝抬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我，說了句“平身”，便繼續用朱筆批閱起手裏的折子，我連呼吸都放得極輕極緩，生怕吵著皇帝，觸怒龍顏。
    正在我豎起耳朵細聽劉安有沒有呼吸聲時，皇帝咳嗽了一聲，拿起手邊的明黃瓷盞呷口茶，抬頭看我，“朕聽聞汐丫頭這幾日在禦花園玩？”
    完了，皇上這麼快就知道了。
    我惶恐的跪下來請罪，“臣女知錯了，求皇上開恩。”
    “哦？”皇帝似乎很驚訝，饒有興味的問道：“何錯之有？”
    咦，難道不是要問我釣魚之罪麼？
    “回皇上，臣女。。。。。。”與其死在皇後手中，還不如向皇上坦白，我硬著頭皮認罪，“臣女釣了太液池裏的魚，求皇上開恩。”
    我伏地一拜，等了半響不見皇帝發怒，周圍安靜的幾乎能聽到我的心跳聲，不敢抬頭看，隻能在心裏默念佛祖保佑，不知者不罪。
    一股淡淡的龍涎香由遠及近，明黃的衣擺出現在眼前，我盯著皇帝的靴子，頭壓的更低了。
    “劉安，是這樣嗎？”低沉的聲音響在空寂的殿裏格外肅穆。
    “回皇上，奴才確實看到郡主在太液池邊釣魚。。。。。。”劉安如實將剛才的對話敘述了一遍，然後跪地求情，“不知者不罪，求皇上開恩，饒過郡主。”
    “都起來。”皇帝沉吟道：“你不知實情，朕可以開恩，但皇後那邊也要給個交代，罰你閉門思過替皇後抄寫佛經，等皇後滿意了，再出來罷。”
    我欲哭無淚，這不是比挨板子還要痛苦百倍，要等皇後滿意了才能出來，那我豈不是被永久軟禁在元慶宮了。
    皇上，你也不是不知道皇後有多麼多麼不待見我，你這是故意的吧，還一副假慈悲的樣子，說什麼可以開恩，通通都是騙人的，騙人！
    我在心裏哀嚎了數遍，皇帝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無奈的搖頭，“朕也是為你好。”看向我的目光深沉莫測，突然話鋒一轉，“之策戰敗，朕本要依律法處置，念及趙氏一門對蜀國有功，便給他一次立功贖罪的機會，想必他已經跟你說了該怎麼做，時間不多了，你下去好好準備吧。”
    想起孟堯那一晚吟的詩，還有他迷離的眼神，那個曖昧的動作，那句未說出的話，心中一陣酸痛。
    “皇上。”我跪地，頭重重磕在青磚上，鐵了心堅決道：“父王戰敗，理應受罰，臣女願代父王受死，可否請皇上收回臣女與三皇子的婚約。”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聲音平靜的聽不出喜怒，可周身散發出淩厲逼人的氣勢，顯然皇帝發怒了。
    “回皇上，臣女願一死來贖罪。”如果不能與喜歡的人在一起，我寧可不要這麼活著。
    青蓮姑姑為了七王爺終身不嫁，我也可以為了孟堯死。
    “你是不是想嫁給孟堯？”
    我震驚的看向皇帝，他一副全然看在眼裏的表情，俯視著我，就像主宰一切生殺的霸權者，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不想讓他們死，就必須聽朕的話。”
    一雙寒潭般的眸子倒映出一副慘白驚懼的臉，我顫抖著嘴唇，終究一句哀求的話也沒有說出口。
    眼前的這個人是無所不能的皇帝，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輕而易舉就能奪取人的生命，他高高在上，冷酷無情，又怎麼會懂得什麼是兩情相悅，什麼是比翼連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