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楊聽這話飛快的掀開被子，跳去把窗簾拉開，光著膀子往下看，馬路對麵停著一輛客車正好開走，留下落寞的蔡家人。
    夏楊甚至不要命的把半個光身子探出窗外，目光一直追尋著那輛載著所有想望的車。直到那頭窗戶前的姑姑嗬斥聲傳來，他才不情願的收回隨客車而去的靈魂。無精打彩的躺回床上，嘴裏念念有詞地吟詠著：
    希望，隻如今。。。。。。
    如今隻剩些遺骸——
    可憐，我的心。。。。。。
    卻教我如何埋掩？
    希望，我撫摩著
    你慘變的創傷；
    在這冷默的冬夜——
    誰與我商量埋葬？
    然後發神經的衝著孤零零吊著燈泡的天花板大喊大叫的唱著《啊，朋友再見》：那一天早晨，從夢中醒來，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
    “夏楊，你一大清早的發啥子神經哦。”姑姑在外麵喊。
    麗麗突然從房間裏向外吼：“媽媽，你說夏楊哥哥是不是五音不全？”
    夏楊聽了更加發瘋的對著門竭斯底裏地唱著：“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試圖把一切聲音，一切感情，一切虛妄，一切假想，一切的一切淹沒過去。
    歲月總是無情的溜走，無暇抽身來顧慮肥皂泡一樣一擊就破的感情，它就像手持鞭子的老農揮趕著他的牛羊又急又快的往前走，而他們就是老師揮動鞭子下分分秒秒做著試題的機器。
    高三最後學期實在是太忙了，一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周考月考會考，白天考黑夜考，夢裏還在考，同學們山也似的試卷裏還得兼顧吃飯睡覺談戀愛說家常，怎一個忙字了得！
    這時老師大度的不計較學生們的不修邊幅，拖鞋、耳環、高跟鞋、指甲油、過耳的長發、酸臭的球衣，逃難似的遷移到教室。
    夏楊也隨大流的不講什麼體麵，長發飄飄，趿著拖鞋家裏學校來回跑。
    夏楊不隻學習還要兼顧家庭生活，三天一小鬧，十天一大鬧，完全沒有多餘的時間和感情去幻想有的沒的。
    住在外婆家的夏楊除了吃飯再也不知道家裏情形，那天照舊回家做午飯，見夏媽的臉腫的饅頭一樣高，眼睛更是腫的隻露出一條縫，夏楊嚇了一跳，煩躁的問道：“爸爸又打你了？這回又是哪起事嘛？”
    “我前幾天聽人說你爸在外麵鬼混，昨晚我就問他，他就發火的一巴掌打過來，說我跟隔壁茶館的吳二眉來眼去。我就一巴掌打回去，他躲得快沒打到，反過來啪啪的又是給我兩巴掌，我打不贏，隻能吃虧。”
    “你也不要等著他打噻，他打你你也打回去。”夏楊教道。
    “我越還手他越打的凶，抓我的頭使勁往床靠背上撞。”
    “他打你巴掌的時候分不開手，你就往他肚皮上狠狠的一腳踢過去，或一拳打過去。”
    “我不敢。”夏媽細小的眼縫裏流著清淚，又害怕的說，“你也不要說你爸爸，你說了，他當你的麵承認錯誤，等你走了，打得更慘。前幾回你說了他，轉頭就又衝我發火，我都沒敢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