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真信了他的話，待他成仙之日，便是他們成親之時。
    他忽視了，他是妖，他亦是。
    “那年妖都迎來了史上最偉大的王，所有的人都認定那是碧埠族的希望。”
    “那後來了，流月哥哥，後來怎麼樣了？”
    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的男子被一群小孩子圍在中間。
    他關上手裏的書，伸手摸摸提問的孩子，神色自若，“後來，他果真給碧埠族帶來了繁榮。”聽到這裏已經有孩子忍不住鼓起掌了，隻有男子自己知道，這個故事到底是有多麼漫長。
    歲冬，碧埠族卻花開荼蘼，流月望著河的那端，雖被濃霧籠罩，他的腦海裏卻清晰地勾勒出那裏的景象。
    “流月，你到底在期待什麼？”身後，輕風起，雲波生，踏著晨光的男子，讓所有的子民萌生敬意。
    “昔年，我隻是在期待一個可以讓我成仙的理由。”碧埠族的流月，注定不屬於這裏，他可以是人，是仙，但是他不能是妖。
    昔年上前一步，倚岸而立，他道：“你是第一個來碧埠族的人類。”流月目光低斂，倒是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大祭司，他來了。”身後，隨從突兀地出現，一個身穿夾襖的小孩出現在昔年麵前。此子好奇地看著昔年，煞是可愛。
    流月眉頭微不可見地一皺，“獻祭！”昔年點頭，卻不知今年卜算的結果卻是這個孩子。
    “你叫什麼名字？”流月有些不忍。昔年沒有說話，碧埠族的大祭司，本來就無情。有的人薄情，但是他更寡義。
    “大祭司，日子在十年後。”知道了時間，昔年揮手讓隨從退下了，再看那小孩已經被流月抱在了懷裏。
    “我叫餘櫟。”
    看著流月的目光，昔年沒由來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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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埠族是一個被世人遺忘的妖族，這裏似乎不受塵世打擾，當然一切都在流月來到這裏之前。
    巨大的宮殿內，昔年邪靠在軟榻上，隨著底下人的彙報，他的臉色也變得陰暗一分。
    “大祭司，王的意思是全部碧埠族的子民都必須接受上仙者的點化。”昔年怎麼會不明白。隻是，碧埠族怎麼能受那些人所汙染。
    上仙族也是妖族，隻是因為依附與仙族，便得了好處。他們貪婪，道貌岸然，王這樣做，難道有所苦衷？
    “王還說，接受點化，可以免去獻祭。”昔年目色一稟，或許這才是王最終的目的。
    妖不比人，要一年一年才能讓歲月沉浮。碧埠族的妖，隻要修煉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幻化成人，然後一年比一年成長迅速。
    “櫟兒，你想成仙麼？”昔年問餘櫟，他目光平靜，讓人看不出情緒。
    “大祭司要成仙麼，櫟兒聽大祭司的。”昔年點頭。
    這是昔年第一次孤身來看餘櫟。因為卜算，餘櫟這十年都必須待在這裏。
    或許成仙對於餘櫟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十年彈指間。
    餘櫟已經褪去青澀，一舉一動高貴之極，麵容如玉，甚至帶著些不可捉摸的華麗。容貌代表了修為，可見這十年來他付出了多少。
    “流月哥哥，竟然轉眼已經是中殤。”流月低頭翻看著妖都的史冊，似乎沒有聽到餘櫟的話，但是他翻書的速度明顯慢了，或許他正在思索餘櫟話裏的含義。
    “人界，更喜歡把這個時節稱為霜秋。”餘櫟不受塵世汙染的眼睛一下子變得很亮，流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宮殿的另一端，裝不下塵世的男子目光淡然，他的眼裏，一片空寂。
    “大祭司。”餘櫟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但是激動卻難以抑製。昔年上前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櫟兒，我帶你卻一個地方。”
    餘櫟白淨的臉微微泛紅，他側著頭，低聲詢問：“去哪裏呢？”話語裏的期待讓在旁的流月皺眉。
    “沉煙，難道你打算袖手旁觀？”
    白衣女子有些疑惑地看著流月，半響才吐出一句：“我以為我的態度明顯得你都知道了，所以說我真的是太委婉了麼…？”流月額頭青筋跳動，他敢肯定如果這個女子不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複他會立即走人。
    沉煙已經和他打過多次交道，早知道他鎮定麵容下的洶湧暗波，所以她及時挽回道：“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的。”流月的臉色總算好看了點。
    既然有了決定，沉煙和流月當即前往昔年所在地。
    那裏，常年被濃霧籠罩。
    “櫟兒，你想去對岸麼？”
    “對岸是什麼？”餘櫟看著昔年，昔年卻看著彼岸。
    “傳說，對岸有彼岸花和朝顏花，彼岸花是忘川河的象征，和朝顏花是世世雙生花。”昔年沒有說的是，彼岸也是碧埠族所有子民的分界線，到達彼岸便不能再回頭。
    “為什麼要去彼岸？”昔年一愣，他似乎忘記了這已經是千年後，千年前的人兒早已不見。
    “那……櫟兒你願意獻祭麼？”餘櫟低垂著頭，他知道，獻祭是碧埠族的大事，沒有人可以違背。
    沒等餘櫟回答，身後已經傳來聲音。
    “昔年，我反對他獻祭。”說話的正是被流月稱為巫女的沉煙。
    昔年頭也不回，在碧埠族敢直呼他名字的人真的不多。所以他很明顯知道說話的是誰。
    “所以我讓他去彼岸。”沉煙一愣，他沒有想到昔年的理由竟然是這個。
    “不可能的，韶華會反對的。”如若不認識她的人聽她直呼碧埠族萬能的王，必定會引起一場風波，但是認識她的人如若聽她這麼說，都會覺得理所當然。
    “沉煙，我隻是怕，他成仙，我們生生世世都不得相見。”如果是彼岸的話，千年萬年總有個盼頭。這句話，已經相當於表白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