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藍白得寸進尺地喝茶、吃點心，沈紅玉也不出聲阻止，反而饒有興致地觀察著。
    “我們繼續說，你說你喜歡王爺？你知道王爺有什麼愛好？喜歡吃什麼？酸甜苦辣鹹？喜歡什麼顏色？穿衣搭配有什麼要求？有哪些好朋友？喜歡做什麼消遣？最主要的，你能和他心意相通嗎？”
    沈紅玉沒有回答，隻是有些黯然，不過很快隱去。
    藍白無法，隻好自己說下去：“你也算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為什麼甘願嫁進王府當一個勞什子側妃？王爺側妃也算是一個尊貴的位子了，不過絕不是對你，你不是那麼膚淺的人。為了什麼嫁進王府，既然你對王爺並不了解？”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沈紅玉皺了皺眉頭，“坦白說，我不記得了，嫁進王府四年氣都氣死了，誰還記得那麼久遠的事，我隻記得我第一次見到那麼好看的男子，尊貴無匹，回到蜀中，不管見到誰也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了。奇怪，那一次見麵是那麼印象深刻，回蜀中的大半年，總是不經意想起，一次又一次心跳，現在倒有些忘記了。這些年過得實在是太不如意了。”
    “五年前，你才十五六，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真不幸，剛剛那個時候，竟讓你遇到王爺。他確實是讓人心動的人物，可惜他身份太過尊貴，你根本就沒有機會深入了解他，根本就沒有後悔的機會，到最後也不知道是因為愛上了王爺還是愛上了那種感覺而嫁人。你愛他？”
    “難道我不愛他？”沈紅玉眼神嘲弄，“你想挑撥離間？”
    “挑撥離間？有必要嗎？絕對沒有。”藍白老實不客氣，“你還愛他？未必。他愛過你？從來沒有。爭論這個有什麼用處，反正你不快樂。”
    “是，我不快樂。”沈紅玉爽快承認，“那有什麼關係？我是他的妻，他是我良人，這就夠了。”
    “可是他的妻這麼多，說句不好聽的，你算老幾。”藍白看牢沈紅玉，“真的夠了？”
    “跟你有什麼幹係？”沈紅玉冷了臉，眼露殺意。
    “沒有什麼幹係，就是想做個明白人，我在你手上吃了這麼大的虧，好好的兒子被你搶了，還差點死在你手裏，想知道為什麼不過分吧。”藍白看逼得太過，稍稍示弱，“告訴我，王爺有什麼好，讓你自甘墮落？”
    “王爺不好？”沈紅玉把問題推回來。
    “我十幾年的努力因為他毀於一旦，本想出人頭地，硬生生被折了翅膀關在一方小小院子，不見天日，他越好越是我的災難，我怎麼還能看出他的好來。”藍白咬牙切齒，憤恨之情溢於言表。
    “他又沒有逼我，一切屬我自願，他的好還是好。”
    “沒錯。可是你不快樂，王爺有的你未必沒有，所以王爺再好也該打個折扣。王爺長相俊美，你也不是無鹽之流，堪稱郎才女貌。王爺有權勢，可是誰的權勢大過皇帝，為權勢嫁給王爺不如嫁給皇帝，可是皇帝後宮三千，那些不受寵的嬪妃又能被幾個人尊重。你家是蜀中數一數二富商，你娘在江湖中也非簡單之輩，你又身懷絕技，要說權勢，也夠你橫著走了。你本來就是高高在上的，這些物質的東西你一樣不缺，你要愛情，你要快樂。王爺不能給你愛情，不能給你快樂，他再好又有什麼用。”藍白苦口婆心。
    “可是我愛他？”沈紅玉很固執，倒要看看藍白怎麼回答，而且內心深處真的需要一個人來開解。藍白說得沒錯，她有能力，再壓抑下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你沒聽過一句話：我們愛的是一些人，嫁娶的是另外一些人。難怪你不快樂。”藍白語氣溫柔，麵露憐惜。
    “那有情人終成眷屬都是假的？”沈紅玉毫不退讓。
    “有情人，你有情我有意，誰說過一方癡戀會得幸福。”藍白冷笑，“你倒是他的有情人，隻怕人家還嫌棄你這情分。”
    “那你說怎麼樣才會幸福快樂？”沈紅玉倒不生氣，反而虛心求教。
    “首先得自愛，其次要尊重包容，然後才是遇到對的人，最好不要以為自己魅力大得能夠改變別人，除非那個人願意自己改變，否則就是自取其辱。”
    “自愛，太過愛護自己哪還能全心全意愛別人。”沈紅玉一臉求知，兩個人倒真的探討起怎樣組織完美家庭來了。
    “自愛是前提，稍微妥協改變是催化劑。除了自己，我們還有誰？是，我們有父母，有親朋好友，甚至有丈夫孩子，可是他們並不是時時刻刻在我們身邊，而且你又不會把自己所思所想完完全全告訴他們，況且他們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就算能幫忙，各人學識、經曆、心胸、見解、出發點都不一樣，他們隻能幫得一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廝殺爭奪，你若不上進，你要自己踩自己，別人也不介意踩你一腳。”
    “怎樣才知道是對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從來不把事情想得太複雜，我隻知道我要是不快樂我就不和你走，又不是吃不起飯穿不起衣，又不是真的差勁，我不喜歡委屈自己。當然，會很累。老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並不完全正確，但也告訴我們，如果不是先天擁有，總得拚殺一番才能得到。我辛辛苦苦，有名有利，就算還要受些委屈，也該有個度。”
    “看感覺？感覺是多飄渺的東西，變來變去沒個準。”
    “是啊，你的感覺不也變了。”
    “變了就應該換人？那麼多的夫妻，難不成都和離不成？那就亂了套了，還有什麼禮義廉恥。”
    “任何事情都要講條件，畢竟這是個現實的社會。普通人為生計忙忙碌碌，鑽營苟且，哪裏還有時間胡思亂想，傷春悲秋，他們結合的時候就沒有感情，相處久了，孩子也生了，人也習慣了，換一個未必能換到更好的，那有什麼必要換，做生還不如做熟。你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他需要一些錢財，有時候還需要一點靈氣。”
    “我呢？我是有條件的。”
    “是，不過誰知道你心裏怎麼想。”
    “你呢？你不是不喜歡王爺？”沈紅玉笑起來，明顯心情舒暢，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整個人豔光四溢。
    “我？我是想走的，不過我有一個孩子，而且我隻是一個男寵，沒有命令，連那一方小小的院子都出不去，隻好希冀奇跡發生了。”藍白苦笑，一臉無奈悲酸。
    “是麼？不過我是相信你的，你膽子倒是挺大，敢跟我推心置腹。”沈紅玉笑起來，美目彎彎，“你不怕我告訴王爺？”
    “王爺早就忘了有我這個人，你才沒有難麼笨。”藍白無所謂，態度懶散。沈紅玉能開玩笑了，看來有希望減少一個敵人。
    “怎麼不見得我有恃無恐？你的姿色，王爺未必有那個興致。”沈紅玉故意上上下下打量藍白，滿臉嫌棄。藍白也不動氣，畢竟她說的是事實。
    “來人，帶他去見他兒子。”有人應聲進來，沈紅玉閑閑補一句，“你把他帶回去，好不容易搶過來，養不好王爺要怪罪，看著他我心裏又不舒服。”
    “多謝成全。”
    藍白一手牽著兒子，一手提著包裹，由剛才的小姑娘送回男寵院。
    “爹爹，好想你。”一回到屋裏，小俊就抱著藍白的腰撒嬌，“以後我是不是都和爹爹住在一起？”
    “是，以後爹爹撫養你。”藍白滿臉寵溺，摸著小俊一身排骨，想著以後父子倆一起補。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小俊歡呼一聲跳起來，說不出的雀躍。
    “安平叔叔，小俊也好想你。”小俊轉頭又撲到安平的懷裏，興奮過度，小臉蛋紅紅的，“安平叔叔想不想小俊？”
    “想死小俊了。”安平把小俊緊緊摟在懷裏，這孩子離開了快一年，高了，也瘦了。
    藍白把東西放好，看見摟在一起的兩個人，忍不住有點吃醋。把小孩撈過來，對安平道：“都中午了，去廚房把飯菜端上來吧。”
    “飯菜來了。”才好敲了敲門，後麵跟著他的書童，提著一個食盒。
    “來，小俊，這是才好叔叔，叫他好叔叔。”藍白把躲在自己身後的小俊推出來。
    “好叔叔，我是小俊。”小俊很靦腆，叫了人，回頭去看藍白的臉色，看見藍白滿臉笑意，不禁放鬆下來。
    “來，別拘禮，我們吃飯。”書童打開食盒，把飯菜一碟一碟取出來。一壺酒，燉牛肉，粉蒸排骨，臘肉炒竹筍，一條紅燒魚，一盅燉雞湯，還有韭菜炒蛋，素炒茼蒿，素炒香菇，小蔥拌豆腐，糯米藕，涼拌芹菜，最後是一大缽飯。把碗筷擺好，書童就收了食盒退出去，留下才好與他們一起吃飯。
    最後才好拿出一塊玉佩，雕成一隻小老虎樣兒，惟妙惟肖。才好把小俊攬過來，給他係在脖子上，“好叔叔不知道小俊喜歡什麼，就叫人雕了一隻玉老虎，喜不喜歡？”
    “喜歡，好可愛，謝謝好叔叔。”小俊愛不釋手，把小老虎拿在手中看過來看過去。
    “你破費了。”
    “破費什麼，一個小禮物罷了，來，我們吃飯，一會兒涼了。”才好拉著小俊坐下來，幾個人相繼入座，熱熱鬧鬧地吃了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