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六)信仰の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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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婭並沒有在訂婚後立即住進城堡裏,這正合我意,因為我最近沒有時間來處理這些事情。我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光明教會吸引。
借由光明寶石和聖提亞教堂的壁畫,光明教會大肆宣揚光明神的正統性與神聖性,這本是無可厚非之舉,但光明教會並不因信徒的增加而消減野心,反而在信徒力量大幅增強後開始抨擊異神,並且打壓任何不信奉光明教會的異教徒,這原本和貴族沒有什麼關係,因為教會和貴族本就是兩個階層,彼此間雖然有劍拔弩張之時,但大多數時間卻是互相妥協,以名聲或者金錢為交易而平息摩擦,但這次的事件不同。
事情的起因是謝爾拉教的祭禮。謝爾拉教並非本地宗教,而是通過移民和商人從地中海附近傳來的外來宗教。謝爾拉教信奉動物的神性,認為人生而有守護神,在人死時,這守護神會以信徒的肉體為代價,給予信徒以永生,即人的死為人的生。這是個規模很小的宗教,但也因為規模小,被選定的信徒都極為虔誠,在他們的祭禮中,有牲祭一說,即以他人的肉身代替自己作為奉獻給守護神的祭品,從而祈求自身的永生。牲祭活動一直是在不為人知的狀態下舉行,所以即便有人聽過牲祭,或者知道謝爾拉,也從沒有人因為牲祭而抨擊過謝爾拉教會,但這次被用來牲祭的並非普通人而是個牧師,而將牧師選定為牲祭祭品的人正是一個狂熱的,名叫埃布爾的謝爾拉教貴族信徒。
當本地的長老會議審判那個謝爾拉教的貴族信徒時,我也受邀在場。長老議會是本地最高的決策機構,就連市政府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因為九位長老不僅是當地舉足輕重的貴族,市政府要員,更是本地各宗教的首領。凡是由長老會議做出的決定,從來沒有人會無視,但在審判過程中,九位長老間發生了分歧,最後貴族內部分成了兩個流派,即持處死貴族信徒和持判貴族信徒無罪的兩方勢力。堅持處死貴族信徒的長老多是光明教信徒和親光明教的異教徒,他們認為光明神的尊嚴受到了侵犯,而唯一能夠平息神之怒火的方式就是處死埃布爾這個褻瀆者,另一方則認為貴族的權利在於教會之上,諸神之間皆為平等,不應因一教的信徒觸犯了另一教,就站在後者的角度,審判貴族。
我站在了後者的陣營裏,薩克裏也與我同一陣營,我們共同認為即便那個謝爾拉貴族信徒有罪,也不能因此而判他死刑。
畢竟,這件事發展到現在已經變成了無關乎信仰,隻關乎信仰名義下的權利之爭。
長老會議爭論到下午仍未下定結論,最終讓雙方不得不妥協的是一個人的到來。當傳話官說光明教會的主教來臨時,會議現場驀地寂靜下來,隨後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門口,看著原本緊閉的門被外力打開。在眾目睽睽下,外披大外衣,內著大麥提袍的紅衣主教緩緩走了進來,他沒有拿權杖和提爐,但戴在頭頂的紅色小圓帽宣誓了主教的身份。
紅衣主教之所以會在本地,是因為不久之後會在這裏舉行大型的光明教會活動,主教作為教會的代表人,會在那一天為信徒禱告和賜福。
紅衣主教走進會議室時,整個會議室靜悄悄的。信奉或是親近光明教的幾位長老從座位上起身,向著主教行禮,而另外的幾個長老則是同時變了臉色,最後有一個長老站起來,向著紅衣主教的方向皺眉,“主教大人,這裏是長老會議的會議室。”
“我知道。”紅衣主教回答。
“那麼您又為什麼會在這裏。”長老的眉頭皺得更深。
紅衣主教笑了笑,盡管坐在末席,但我仍能察覺出紅衣主教的笑意,“並非是我要來這裏,而是我不得不來,”隨後紅衣主教轉過身子,示意助理主教將門打開。
在門打開的瞬間,我才驚覺外麵集結了一群有一群的人,狂熱的光明教信徒在見到紅衣主教的刹那就猛地開始大喊,“處死埃布爾!”
“處死埃布爾!”
“處死他!”
一聲又一聲的呐喊幾乎掀翻了長老會議室的屋頂,也讓每個身處於會議裏的貴族膽戰心驚。
紅衣主教伸出雙手,緩緩作出下壓的姿勢,隨後喊了起來,“這世界什麼才是永恒的?”
“肉體會消失,肉體不堪一擊,而感情,你們誰能告訴我什麼樣的感情能夠永不熄滅?這世間唯有信仰是永恒的,是亙古不變的,唯有神明是永恒的,是亙古不變的。”
“人類是如此渺小,卑劣,陰暗,又亟待救贖,那麼什麼才能夠救贖你們?睜開你們的眼睛看清楚,”紅衣主教轉過身,麵向會議大廳最上方的幾位長老,“惡魔正在世間肆意,他正在滲透你們的靈魂,讓你們在安逸中滅亡,讓你們在滿足中墮落。”
“多麼可悲啊,這是多麼可悲的事情啊。你們需要被拯救,我的孩子們。而什麼能安撫你們,什麼能給予你們慰藉,唯有信仰,唯有神。而信仰,而神,是高貴神聖的,是堅定偉大的,是不可褻瀆的——”
“所以,埃布爾,這個瀆神者,這個被惡魔誘哄的罪人,必須要得到相應的製裁!”
紅衣主教話音剛落,長老會議室門外又是一片瘋狂的呐喊:“處死埃布爾!”
“處死瀆神者!”
“處死被惡魔誘哄的罪人!”
門外的呐喊聲是那麼震耳欲聾,好像所有的人都站到了門外,聲嘶力竭地呐喊。我敢肯定,如果不是紅衣主教和一眾騎士站在會議室裏,那些瘋狂的信徒就會蜂擁而入,踏平會議室裏的一切。
長老會議的審判結果毫無異議,身為貴族的埃布爾被判處死刑,將於明日被斬首。審判下來的時候,薩克裏就坐在我附近,他用手肘輕輕碰了碰我,在我轉過頭時借眼神向我傳達出了一會想要一聚的訊息。
紅衣主教離開不久,長老會議也散了,三三兩兩的貴族從長老會議室走出去,雖然表情各異,但卻都隱隱明白了某種平衡被打破,貴族的權勢與利益也變得岌岌可危。
我和薩克裏最後才走出會議室。當我走出去時,賽西利亞正守在印有族徽的馬車旁邊,他向著薩克裏點點頭,以示敬意,之後才攙著我坐上了馬車。
會議室離城堡的距離不算太遠,但我卻覺得這段路程漫長得過分,在無法忍受心中的壓力後,我按了按太陽穴,閉上眼睛。此時我心中唯一的信念和救贖,就是在城堡等我的艾米麗。
我,唯一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