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神明存在——因為若天使存在，那麼神明也必然存在。
    而惡魔的誘惑，也就是毋庸置疑的了。
    “阿……琉伽……”就在看清古籍上的文字時，我顫抖著念出了那個名字，而就在我呢喃的時候，身旁的阿格尼斯突然推了推我，“伯爵，你說什麼？”
    “阿琉伽。”我猛得轉過頭，死死盯著阿格尼斯，“古籍上寫的是阿琉伽的故事。”
    “阿琉伽，那是誰？”阿格尼斯滿臉的疑惑，“我找煉金師和牧師來看過，他們說這隻是普通的經文而已，是一種已經失傳的宗教經文。”
    “不，這個古籍上說的是阿琉伽的故事，”我的心不知為何越跳越快，“阿琉伽背叛了神明，他被魔鬼所誘惑，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因此被詛咒，全身血液從天上濺下，變成了光明神教所稱的光明石。”
    “阿琉伽……阿琉伽被封印在聖提亞教堂……”
    “那道光……，那道光是阿琉伽被打落人間時的證明，阿琉伽就被封印在聖提亞教堂的那副壁畫裏！”
    不知為何，我越說越激動，甚至狠狠揪住阿格尼斯的衣領，近乎咆哮般怒吼，“阿琉伽，六翼天使阿琉伽，確實存在！”
    阿格尼斯不明所以地看著我，眨了眨眼睛，然後他盡可能優雅地推開我的手，整理著裝，他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才能不傷到我的自尊，“伯爵殿下……我知道……我現在才知道您是個虔誠的光明神信徒，但是……我找人翻譯過這部古籍，而且就算您說的是對的，你又是如何從那些……”阿格尼斯瞥了眼手中古籍上模糊扭曲到完全看不出形態的字跡，有些尷尬，“我想……我想艾米麗小姐可能已經參觀完城堡，正等著你呢。”
    聽到艾米麗的名字，我才漸漸清醒過來，直到現在我都不確定剛才那個心血澎湃，幾乎神智失常的人就是自己。我按了按太陽穴，盡量使自己的謊言聽起來可信一些，“阿格尼斯，你知道……我剛從鄉下過來，對這裏並不熟悉……你應該體諒人生地不熟的我的心情。”
    “我知道，”阿格尼斯又是笑，笑得溫暖燦爛，“伯爵殿下，其實我完全可以將剛才的事情當做沒發生過嘛。”
    “是嗎？”我抿起嘴角，笑得陰冷，目光中卻是讚賞，“我也如此認為。”
    “現在該去看看艾米麗了，否則讓她等得太久，她可是會在心裏埋怨我的。”說道艾米麗時，我的笑容才多少溫和起來。阿格尼斯在聽到艾米麗的名字時已經迫不及待地向門口走去，我看得出他想竭力保持貴族的禮儀與優雅，但他緊握的拳頭出賣了他。
    見到這樣的阿格尼斯，我忍不住輕笑一下，轉頭卻看見賽西利亞以一種我從未料想過的目光凝視著我。
    那目光是那麼陰冷，仿佛最卑鄙惡魔的喃喃惑語。
    我剛升起來的笑意頓時消失，眯起眼睛盯視著賽西利亞。
    阿格尼斯早就離開了收藏室，引路的仆人也隻是等在房外，所以收藏室隻有我和賽西利亞兩個人。
    我的寒毛不可自抑地升起來，渾身漸漸泛涼，賽西利亞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沉默，但我卻覺得他卑劣的目光已經道盡了一切。
    如果說，天使真的存在，那麼惡魔也已必然為禍世間，而賽西利亞——盡管毫無證據，但我有預感，賽西利亞就是從地獄爬過來誘惑我的惡魔——肮髒而陰險的惡魔。
    “主人……”賽西利亞突然慢慢開口，拉長的語調使得他的聲音和平時完全不同，滿是蠱惑與墮落，“你覺得，阿琉伽的背叛，是否值得原諒？”
    我不明白賽西利亞為什麼會在此時提這個名字。按照阿格尼斯的反應來看，我所說的話語，所說的故事，包括阿琉伽這個天使，都似乎隻是我的囈語，就連古籍的主人阿格尼斯都不相信，賽西利亞，這個區區管家又怎會明白？
    我不回答，隻是戒備地看向塞西利亞，沉默不語。
    賽西利亞的瞳孔空洞無物，他用種我完全猜不透的表情微笑起來，語氣低緩而詭異：“告訴我，阿琉伽的背叛是否值得原諒？”
    我不動聲色地眯起眼睛，語氣冰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塞西利亞突笑起來，笑得邪惡又墮落，語調喟歎：“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我又給的了你什麼……”
    “其實你……”賽西利亞笑得越來越詭異，幾乎到了恐怖的地步，“其實你，全部都知道，不是嗎？”
    “閉嘴！”我猛地從腰間抽出隨身佩戴的長劍，刺了過去。
    賽西利亞沒有躲，所以這一劍直接穿透了他的腹部。我本來想直接刺頭他的心髒，然而下手的瞬間，卻突然不知名地改變了方向。
    賽西利亞依舊是詭異地微笑，仿佛這一劍並沒有帶來任何疼痛。他伸出手，用戴有白手套的食指擦過腹部，然後突然將血跡的手伸到我麵前，“看到了嗎，我的主人，它是紅色的，也是溫熱的。”
    “所以我……並不是惡魔，對嗎？”
    “你……你，到底是誰？”眼前的鮮血刺痛了我的雙眼，我並不介意自己的雙手染滿鮮血，但若隻因為自身的懷疑就屠戮他人的性命，多少有些卑鄙，而我，絕不屑於使這些手段，尤其是在對方為賽西利亞的時候。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賽西利亞保持讓我無法理解的笑容，“我是……為你而生的呀。”
    “閉嘴！”聽到賽西利亞的回答，我惡狠狠地開口，“別想欺騙我，這世界誰都不能欺騙我，誰都不能誘惑我，即便神明，即便惡魔，也不能撼動我的心靈半分。”
    “我絕對，絕對不會像任何人低頭，即便對方是神魔。”
    “是嗎？”賽西利亞的心情似乎十分愉快，以至於低聲輕笑起來，“真是……真是堅強的人啊。”
    “告訴我你是誰，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我一邊說著，一邊推動著長劍，因為長劍貫穿了腹部，若是我再多加力道，必然會將賽西利亞腰斬。
    我等著賽西利亞的回答，然而他答非所問，“主人，告訴我，阿琉伽的背叛，是否值得原諒呢？”
    賽西利亞話音落下的瞬間，我在雙手施加力道，但一道聲音讓我猛地抽回了長劍，因為匆忙，我甚至無法將長劍收回劍鞘，在割傷手後，我隻好將握著長劍的手擋在身後，並轉身遮住賽西利亞，正麵麵向門口，而在我做好這一切的時候，艾米麗已經站在了門前。
    “哥哥，你在那裏磨蹭什麼啊，我都等你好久了。”艾米麗一開口就是抱怨，然而在聽到這些的時候，我的背後突然冒出了冷汗。
    絕對不能……絕對不能讓艾米麗知道我的真麵目，這醜惡如惡魔，嗜血如修羅的鬼的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