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夏總管所說的，這幾日王爺的心情的確不好。
    眼下，孫墨堯正趴在窗台邊上，唉聲歎氣。
    他是想去見沈熙，但不知道用什麼心情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現在的他自然是後悔得要死，幾乎想要以頭搶地。
    之前真不該對沈熙說那樣的話，孫墨堯知道自己說得再多，也是沒什麼用。
    此前他去衙門找魏鎮雲的時候，正好遇上了沈熙。可沈熙看到他，立馬把眼神給挪開了。孫墨堯沒轍，自然不好再多看他幾眼，生怕把他給嚇跑了。
    孫墨堯怪自己是急煞了便沒腦子，那些娶男妃的皇室貴族自己心裏清楚就好，何必說出來嚇沈熙呢！他若是跑了，自己還能把他找回來嗎？！
    “王爺——”身後，總管帶著人進來。
    孫墨堯轉過身去，就看到總管身後的家仆們手裏都捧著今年新作的衣裳，給他過目。
    “怎麼回事？做好放著便成，還是這兩天有宴請？不是說全推了嗎？”孫墨堯沒好氣地說道。
    冬天一過，萬物複蘇。
    在扶風郡裏，想要巴結王爺的人滿大街都是，從商的請柬都敢明目張膽遞到王爺這兒來，更別說下麵那些做官的了。
    不管有沒有心情，孫墨堯不會應邀。
    可總管也不可能連這點兒事都辦不好。
    就看總管低頭拱手，“外麵的應酬自然全都推了，但有個應酬是王府裏的，不一定推得掉。”
    孫墨堯奇怪，“誰邀的？”
    總管淺笑，“是沈大人。”
    孫墨堯從方才的眉頭緊鎖到眉開眼笑，期間用不了三秒。但他很快又疑惑，抓著總管的手臂，問：“真的？是沈熙邀我？什麼時候？為什麼？怎麼沒有親自來同我說呢……”
    總管一一回答，“沈大人邀王爺後日晚上在明霜居用晚宴，不知王爺應不應？”
    “豈可不應？！”
    “再稟王爺，這些衣裳是今年新做的，不知王爺是否選了新衣去應酬？”
    “快來給本王看看！”
    家仆們魚貫而入，分列兩邊，給王爺挑選。
    孫墨堯一件件看過來，臉上笑容也是難以抑製。嘴角忍不住往上翹，心裏美滋滋的仿佛早已春暖花開。
    “就這件吧。”
    “小的知道了。”
    挑好了衣裳，下人們離開屋子。隻剩下王爺與總管兩人時，孫墨堯會放下架子，他拽著總管的袖子，問：“夏叔，是不是你跟沈熙說了什麼？”
    夏總管拱手，“沒什麼，這都是沈大人自願做的。”
    孫墨堯頗有些慚愧，“讓你費心了。”
    “應該的。”
    得知沈熙邀請自己吃飯的時間還需要多等兩天，這可把孫墨堯給等得心癢難耐。明明中間這兩天他都沒什麼事兒，非得要他等一等。
    好像是故意在折磨他似的，孫墨堯覺得，也是自己該的。
    總算熬到了當天下午，孫墨堯佯裝淡定坐在屋中看書，卻早就派了家仆出去打聽沈熙的動向。
    一會兒，家仆進來說：“沈大人已經準備從衙街回來了。”
    又一會兒，家仆說：“沈大人已經回到王府，現在去了廚房。”
    又過了好一會兒，家仆說：“沈大人回到了明霜居。”
    孫墨堯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把那家仆嚇了一跳。
    還是總管走了過來，笑道：“王爺，準備動身吧？”
    “嗯。”孫墨堯淡定地站了起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轉身問總管，“可有不妥的地方？”
    “沒有。”總管拱手道，“十分得體。”
    孫墨堯笑眯眯地走出了屋子。
    此時，在王府另外一邊的明霜居，沈熙正在屋子裏踱著步，環顧著四周，正在找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
    畢竟要宴請王爺，哪怕隻是簡單的小宴，也不能隨便怠慢了王爺。
    隨後，家仆端著菜肴上來，這些都是總管準備的，沈熙都不知道王爺喜歡吃什麼，隻能拜托總管來辦。
    但是有一樣東西，沈熙卻是能做主的。
    之前他派人去了一次風露山莊，從他的酒窖裏拿了兩壇桂花酒過來。
    好像上次與王爺在中秋的時候，挺喜歡喝他家釀的桂花酒的。
    沒多久，王爺便來了。
    沈熙在門口迎接，抬頭一看，王爺一身墨藍色長袍，上頭是鴉青色的底紋，還是蘇繡的。
    依稀想起上回與盧居風去庫房清點貢品的時候，就看到裏頭有這個料子。雖說被王爺拿去做新衣不奇怪，可到他這裏來吃飯，居然穿來了，搞得那麼隆重，沈熙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套，辦公回來也隻是換了件外袍……
    “王爺。”沈熙迎了上去，將他帶入屋中。
    一個家仆都沒有跟進來，總管還笑著幫他們關上了們。
    屋中小圓桌上五盤菜肴，但孫墨堯的眼神卻已經落在了放置一旁的兩壇酒上。
    “是桂花酒？”孫墨堯問道。
    “不愧是王爺，正是桂花酒。”沈熙答道。
    話與當時在風露山莊時的一樣，可兩個人的心情卻已經不一樣，身份更加不一樣。
    之前王爺對沈熙說了那麼些話，孫墨堯現在看到他，心中不免有些小怵，總是說話前要再仔細好好考慮斟酌，才敢開口。
    可沈熙卻反而豁然很多，他請王爺坐下，給他們倆都斟滿了酒。他先端起酒杯，對王爺說道，“王爺，今日下官請……”
    “什麼下官王爺的，沒那麼多規矩。”孫墨堯笑了，正如中秋滿月之時他說過的。
    沈熙點點頭，“我是來向王爺賠罪的。”
    孫墨堯不懂，“何罪之有？”
    沈熙舉著酒杯晃也不晃，他說：“一是之前態度不好，未曾重視王爺對我的感情，是我不對，自罰一杯。”
    說罷，沈熙仰頭悶完一杯，又給自己斟滿了酒。
    孫墨堯伸手去攔，“雖然隻是桂花酒，這樣喝也得傷了身，你隨意便好。”
    但沈熙卻搖頭，“二來，是我胡思亂想還口無遮攔，將那些莫須有的事情怪罪王爺，惹得王爺生氣，實乃不該，再罰一杯。”
    再一杯下肚，抬頭看到孫墨堯已經坐在了自己的身邊，想要按下已經被拿起的酒壇子，輕聲說道：“沈熙，這都不是你的錯啊，我也不要你賠罪。若是如此，那我也有錯，我也該給你賠罪。”
    沈熙給自己斟滿了酒，擋開王爺的手，認真地說道：“王爺，我有話還沒有說完，你先聽我說。”
    孫墨堯隻得鬆開他。
    沈熙幹咳了一聲，“這句是承諾……之前同王爺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很開心，很愜意。後來與王爺鬧得不開心，心裏很難過。我也不想王爺難過，之前我錯了，之後我不會這麼做了。同王爺的感情，我想好好與王爺走下去，不再鬧別扭了。”
    說罷，沈熙仰頭一杯酒。
    若說王爺聽完這話該有什麼反應，沈熙之前也想過，愣神倒也好還，傻了也罷，都可以。可他卻沒敢去看，自個兒紅著臉扭頭到一邊去，耳根子都燙了。
    孫墨堯的確是傻了一下，雖踏進屋子之前，他心裏不免都往悲觀的方向去想過，但現在，大喜過望，甚至都想哭了。
    待看到了沈熙那後脖子都漫上了殷紅，這才回過神。
    他伸手將沈熙拉了過來，扶住他的脖子，低頭便是一吻。
    甚至吻到沈熙都覺得自己有點兒喘不過，敲打了兩下孫墨堯的肩膀，才肯鬆開。
    兩人都紅著臉，小小地喘著氣。
    這下，沈熙更加不敢看他了。
    “看著我。”孫墨堯說道。
    沈熙下意識還是不甘願的，可是想到剛才都說過那樣的話，隻得轉過頭來。
    紅暈之下，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孫墨堯牽著他的雙手，“沈熙，你叫我無話可說。”
    沈熙嘟囔道，“那王爺還想說什麼。”
    語氣中雖有的是奚落，但其實是想要掩蓋自己的別扭，孫墨堯看在眼裏，心裏都懂的。
    孫墨堯說：“剛才一下子想說很多話，現在不想說那麼多了，我隻想說，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想要同你一輩子。”
    “這些話之前你不都說過了？還要再說一遍，我都快聽膩了。”沈熙哼哼道。
    “聽膩了也要說。”孫墨堯高興地抱著他死活不鬆手，“我喜歡你，沈熙，我喜歡你。”
    “知道，知道了。”沈熙偷笑，“吃菜吧，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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