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有關簽證事宜請向當地有關部門遞交申請。如遇到任何法律或人為的問題，請再聯係我們。”May放下手裏的電話，一刻也不閑的低頭整理手邊的文件。正值盛年的她帶著女性特有的溫和與堅強，工作起來絲毫不見半分懈怠。剛剛結束會議的楊對此感到十分滿意。
    “最近是開學季，辦留學登記的會比較多。”他走到自己的桌子前，一邊用那溫和的聲音說道。“是。”May笑了笑，以簡單的方式回答了她的上司。
    楊抬手看了看表：“你把今天的登記表給我就可以了，你可以下班了。”
    盡責的秘書也看了看手機，點了點頭，利落的把手裏的表格悉數給了自己的上司，“之前的您已經都看過了，隻剩下這三份了。”說罷，她衝楊說了聲“再見。”就立刻離開了。
    楊聳了聳肩，有些無奈的看著中年女人離去的背影，低頭開始審核文件。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注意力並沒完全在這上麵。
    他很明顯的能感覺到左側傳來陣陣涼氣，就像是有人正站在那裏，呼吸一下一下地拍打著他的臉頰。
    已經半個月了，這種感覺，以及種種跡象表明，有什麼東西，他看不見，但一直在跟著他。
    幽靈，驅魔師在沒有特定儀式下，看不到的，隻有這種生命了。
    楊很清楚對方是什麼。但他不知道對方是誰，或者，它的來意是什麼。
    大概半個月前，楊就發現了它的存在。
    每天早上，那個許久不用的鬧鍾會突然響起，提醒他不要遲到；被不小心推到桌邊的杯子會被小心的推回來；忘記關上的窗戶，會關上；沒拉好的窗簾會被拉好；這個它很了解楊，了解楊的每一個小動作，了解楊每一個粗心大意的壞習慣。
    但楊還是不知道它是誰。
    對於楊來說，他所能感知的，就隻有來自那些他無法看到的生命所散發出的所謂的“氣”，迷茫的，失落的，悲傷的，憤怒的，欣喜的……等等等等，一切名喚作七情六欲之物。
    然而自這個人身上，他什麼都感受不到，就如同融在空中一般，什麼都看不到。它並不危險，至少現在還不算是危險，但對於楊來說，一個他無法探知到的魔物，很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之間反擊，如同一個發脾氣的孩子，會突然之間咬一個他最喜歡的人一樣的莫名其妙。楊想過很多辦法，他甚至找了肖恩，想看看肖恩的陰陽眼是否能夠幫到他。但是，一向最怕鬼怪的肖恩卻沒有任何反應，最後楊才發現，肖恩也看不見那個它。
    楊歎了口氣，他揉了揉自己因為僵直了的肩膀，想了想，最後還是在紙上寫上了“你是誰？”，又用筆敲了敲，以吸引它的注意力。他覺得這是他最後也是最有用的方法了，大概。
    也許是錯覺，楊覺得身邊的幽靈停下了一直注視著他的目光。因為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突然之間就減輕了。他鬆了一口氣，又重新提了一口氣，緊張地等待著對方的答案。過了一會兒，楊覺得沒什麼動靜，就繼續看他的文件，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二十六個字母之間，努力的希望不要去在乎那個也許存在也許不存在的東西。而直到楊把文件全部批閱完畢，他都沒有得到回複。
    後來的後來，楊都沒能得到答複，隻是從那以後，那個本來就時隱時現的幽靈更加難以感知到了。
    有一天，楊聽了這個國家的一個很有名的僧侶的講法，那位得道高僧說，所謂彼岸，就是一個人離開此岸所要到達的地方，它也許會順利渡過中間那條生死兩界的河流，迎接它的是永生永世的黑夜，也許會久久徘徊在兩岸之間，為了無法忘卻的人和事，處在無法有黎明，無法有黑夜的黃昏。
    所以，那個人到底是誰？也許對楊來說可知可不知，也許那個人也早已忘記了他是誰，但他卻記得記住楊的每一個習慣，好的壞的，然後，在他看不見的黃昏之處，始終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