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畢業
    D市實驗中學高2X15屆學生的畢業典禮暨成人儀式舉行中，布置一新的禮堂，一千多張笑意盈盈的麵龐充滿了觀眾席。充實而又辛苦的高三過去了，即將揭開人生嶄新的一頁，無論高考結果如何，都要滿懷希望麵對未來。
    領導老師們講完長篇大論的賀詞和寄語，循環播放著各種歡快的青春校園歌曲，各個畢業班級的男生、女生穿著各種西裝、小禮服輪番上台合照。
    一班的最先拍完照，從舞台上下來就可以回班進行自己班級內部的最後交流了，一群衣著光鮮、裝扮亮麗的少男少女齊齊從側門出口退場，款式不一因而整體看起來有些淩亂的協調，但從裏麵挑出個體來各個看著都像人中龍鳳。
    不對，有一個不太一樣。一個瘦削的男孩子穿著一身老式的灰色條紋西服，普通的平頭發型雖掩不住清秀的五官，但整體看起來就像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鄉村老幹部。
    旁邊果然也是有人調侃的。
    “許流年，這是誰給你挑的啊？款式也太特別了。該不會是你爸結婚時候穿的吧？”
    男孩子有些茫然地搖搖頭，“不是啊，我爸早就不在了，我以為你們都知道呢。這是我自己去服裝店租的。”
    心裏想的卻是這同學說的也不完全錯，至少款式和老爸結婚時候有聯係。在得知畢業典禮當天要正裝出席後，許流年自己平常一直穿校服，特別熟悉的朋友也沒有，放學回家就立刻就問自己老媽，什麼樣子的男士正裝最帥。許流年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忘老媽當時的表現。
    許媽滿臉幸福的微笑，手中織毛衣的手不停，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當然是你爸和我結婚時候穿的灰色條紋西服啊！整個人顯得又帥又身材好，當時周圍很多周圍的姐們兒都羨慕死我了。雖說後來你爸不得不離開我們，但是他永遠是我覺得最帥的男人，而他最帥的時候就是婚禮上穿西裝的時候。”
    成人儀式兼畢業典禮畢竟是人生中僅有一次很特別的一個節點，班裏家庭條件好的同學自然是去買了新衣服，有的人還買了不止一套。
    自己家的經濟來源全靠老媽做點小活兒，負擔學費和兩人的日常生活開銷已經很困難了，哪裏買得起正裝。於是提前一個月就開始從午飯錢裏節省，總算是剩下了七八十塊錢，去小服裝店租了一套西裝，樣式就選的老媽喜歡的灰色條紋，店家稱之為難得的“經典複古風格”，租金比別的西裝還貴了十塊錢呢。
    許流年回到了教室剛坐下，又有人開始調侃他的衣服。
    “喲，許流年大學霸，果然平常全身心投入學習的人，審美和我們普通人就是不一樣。”
    許流年抬頭看，麵前的男生梳的什麼發型他不懂，反正瞧著油光水滑的，似乎加了不少別的東西，小西裝也很特別，粉紅色看起來很是顯嫩。這人據傳是班裏特別有錢的人之一也很活躍潑皮，平常經常下課和班裏女生打打鬧鬧，許流年平時和普通同學說話都不怎麼多，這人自然更是幾乎沒說過話。
    許流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
    “謝謝？嗬嗬。”那人似是覺得許流年反應很有趣，冷笑一聲正準備繼續調侃許流年別的東西，老師進了教室，隻好作罷。
    老師是個年過五十的老太太，每兩年就要退休了，和班裏人推心置腹說了不少心裏話，自己都被自己感動哭了。最後擦擦眼淚，笑著說要宣布好消息。
    “咱們班這次高考成績還不錯，從分數排名就知道。目前確定了的，好幾個進了重點一本的零批次！首先第一個，許流年，B大教育學專業！許流年，來拿你的錄取通知書吧！”
    許流年驚喜得快跳起來了，沒想到今天就出來了結果，還是他最想去的地方。B大是全國一直排名前三的一本院校，而他填報的其中的教育學專業屬於免費師範，到時候四年不用交學費，而且大學畢業後還能邊工作教書邊讀研。這可是大大減輕了老媽的負擔。再勤工儉學做做兼職拿拿獎學金，還能貼補家用……
    喜滋滋的上台，應老師要求語無倫次的說了幾句感謝老師、感謝學校、感謝老媽之類，飄飄然回到了座位。接下來老師又說了什麼，完全沒入耳。
    同桌是個很乖巧的女生，也是許流年唯一說得上話的人，高興地恭喜許流年付出得到了回報之類，許流年隻是一個勁說謝謝。
    等到這最後一場班會散場，許流年第一個衝出了教室。
    臨出教室似乎聽到粉色西服的男生說了句“高考成績也不能改變鹹魚命運”，許流年沒在意，反正窮孩子家高考就是很重要。
    作為一個男孩子，平常不能像女孩一樣成為老媽的貼身小棉襖說說心裏話，隻是一個勁的學習，現在終於可以為老媽做些什麼了，當然要第一時間分享喜悅。
    幸運的日子，公交車很順，不僅沒等一分鍾就上了車，一路上還全是綠燈通行無阻。從市中心的學校到許流年家所在的西郊老城區隻花了半小時不到。
    一下車，許流年手裏緊緊撰著B大的通知書就加快了步子往家裏走。車站離家裏還有十五分鍾左右的路呢，這一片又都是小巷子，七拐八拐很麻煩。身上的西服因為出汗的原因緊貼在身上說不出的悶熱，許流年也不管那麼多，隻是卯足了勁往家衝。老媽若是知道自己高考結果這麼好，不知得多高興呢！
    跑得太快，沒注意就撞到了人，許流年慌忙低著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說完也不顧那人反應如何，繼續往家跑，不料卻被攔住了。
    麵前是一個年輕男人，身穿淺色襯衣和米白色小外套，戴著無框眼鏡，麵容清秀，朝流年微笑著，“你好，流年對嗎？”
    許流年納悶，“你好，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你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上寫的。”男人笑笑，遞上了許流年的錄取通知書。
    許流年趕忙道謝，心裏卻奇怪，這麼重要的東西明明是一直緊攥在手裏的，怎麼會掉了卻不知道呢。搖搖頭不做他想，打算繼續朝家跑，卻又被攔住了。
    男人像剛才一樣溫和的笑著，遞上一張白色卡片，“聽說過仟年事務所嗎？這是我們的名片。我來此是歡迎你加入我們。當然，你可以再考慮考慮。”
    許流年了然，看著很是儒雅正經的樣子，沒想到是發小廣告的。學校附近這種人很多，畢竟那麼多學生，市場很大，隨便胡攪蠻纏幾下就很容易推銷出去一些東西。隻是沒想到這麼偏僻落後的西區也會有發廣告的。
    “不好意思，我還是學生，暫時不需要找工作。”別以為你幫我撿了錄取通知書我就會收你的廣告，這麼想著，許流年沒有接名片就徑直往前走了，走了兩步卻又猛地停下了腳步，說道，“你要真想推銷什麼，還是去市中心人多的地方吧，也容易一些。”
    那年輕男人看著許流年的背影漸漸遠去，仍是掛著淺淡的微笑，“你一定會來的。”
    很遠的地方一個幽暗的空間，一個長發披肩身著月色對襟長衫的俊美男人，透過麵前一人高的大銅鏡看著鏡中微笑的清秀男人，眉頭緊皺著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