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孤獨盛開的花(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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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點四十一分,一個瘦削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潛入“千禧”總部。
守夜的護衛發現了他,正要報告的時候被人攔住了。負責首領私宅的警衛隊長對著困惑的新手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幾個小時後這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回味過來——那種意味深長叫戲謔。
或者通俗的說叫做等著看熱鬧。
於是第二天一早,當年輕的首領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出現在高層會議上時,會議室外那些不甘寂寞的部下們興致勃勃地圍成一圈下了注,賭注的內容是總部這次又是哪棟房子會遭殃。
“那個目中無人的混蛋!”
何彥憤憤不平,一張英俊的臉上全是暴戾之氣:“老大,你不能再這麼慣著他了!這裏又不是沒有他的房間,憑什麼每次都要把你的床讓給他?!”
“哈哈……”丁楚然幹笑兩聲。他長了張並不太適合做“老大”的娃娃臉,到現在也沒習慣何彥一口一個老大的跟班樣。
“偶爾一次,就隨他去吧。”
“不行!”何彥猛地一拍桌子跳起來,“就因為你們一個個都寵著他,他才敢這麼囂張!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讓他知道什麼叫千禧的規矩!”
“等等等等——!你別這麼激動!”
丁楚然手忙腳亂地拉住他,內心無語問蒼天。他半夜被人從自己的床上扔下去,在沙發上窩到天亮,現在渾身就像散了架,沒想到大清早起來開會還要安撫脾氣暴躁的部下。
而那個罪魁禍首此時此刻正占著他的床,心安理得地補覺。
想想都覺得不平衡。然而……
“他這次也算是認真工作了。”
丁楚然擺擺手,咳了一聲努力擺出老大的姿態:“你就不要去招惹他了。”
“我幾時招——”
丁楚然不語,默默轉頭看向不遠處雪白嶄新的鍾樓,再默默回頭看著他。
9個月前,護主心切的何彥也是這樣嚷嚷著非要跑去“教訓”翟溱。結果兩人大打出手,好好的鍾樓硬是被搗成了四麵透風的空殼。丁楚然沒辦法,最後隻好叫人全部拆掉重建過,整整3個月隻要一想起賬單就胃痙攣。
何彥差點脫口而出“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不過瞥見丁楚然幽怨的眼神,還是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哼了一聲一屁股重新坐回椅子上。
“好了,”首領歎了口氣,跟著有氣無力地坐下來,“開會。行動報告呢?”
“在這裏。”下麵有人答,一邊將一份黑皮文件呈上來。
“弗朗宅邸內總共36人,從清點的情況來看實際殲滅29人,其他趁亂逃走的都按指示放走了。”
“嗯。”丁楚然點點頭。盡管這一作風時常招致批評,但他仍盡力嚐試在確保任務完成的前提下盡可能多地留下活口。這幾乎成了他的一種執念。
他接著問:“老弗朗呢?”
沒想到剛才回答的下屬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這個……我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丁楚然訝異地抬起臉:“什麼?”
“是溱少爺……他不是一個人去的。”
“他帶了誰?”
下屬慚愧地低下頭:“我們正在調查,目前還不清楚他的身份。”
他?
這個單數的人稱代詞在丁楚然心裏掀起了一陣波瀾。他按捺住湧上心頭的諸多疑問,接著問道:“弗朗家還剩什麼人嗎?”
“隻剩下老弗朗的小女兒,塞西爾·弗朗。”
“‘西海岸的百合花’……”丁楚然低聲歎了口氣。那是位遠近聞名的美人,算算年齡應該還不到20歲。這樣的人本該受到嗬護,卻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孤兒。
不過,這種毫無意義的同情,說穿了也不過是自我催眠的偽善——他在內心深處尖刻地評價道,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苦澀。
“傷亡情況?”
“第一、第二分隊各有5人受傷,其中4人傷勢較重,1人還在重症監護室。第三分隊沒有傷亡報告。另外,”他頓了頓,知道這位年輕的首領不會喜歡聽到下麵的消息,“第一分隊有兩人殉職。”
丁楚然的瞳孔驟然一緊:“是……?”
下屬報出兩個名字。他沉默片刻,扭頭看向何彥:“交給你安排。盡量優待他們的家人。”
何彥看著他,十分鄭重地點頭。
丁楚然又沉默了好一會兒。下屬靜靜地等待著。對於一個像千禧這樣的組織來說,他們的首領顯得過於感情豐富了。但這卻成了丁楚然最大的魅力,也是他們願意追隨他的原因。
“找到關於秘密技術的資料了嗎?”
下屬再次露出慚愧的神情:“我們翻遍了每一個角落,看上去有人先我們一步把資料都帶走了。”
是塞西爾·弗朗?還是翟溱?
按照他和翟溱事先商定的計劃,這次行動由翟溱打頭陣,千禧全員從側麵進攻,對弗朗宅邸內的一切活物進行清掃並收拾善後。他知道翟溱對弗朗家的秘密技術感興趣,而他們的目標是“阻止弗朗家族濫用秘密技術”。所以嚴格地說,他說服翟溱與千禧一起行動完全是出於私心。
話說回來,不管有沒有千禧,翟溱想做的事情從來都不會罷手。與其說是翟溱協助了他們,不如說是丁楚然動用自己的權力為他助推了一把。
既然翟溱提前殺了老弗朗,丁楚然猜測他必然已經得到了秘密技術,或者至少是得到了足夠的線索。
問題是那個和他一起行動的神秘人……千禧的年輕首領不自覺地抿緊了嘴唇。在他的記憶中,翟溱偶爾也會對什麼人產生興趣,但通常都不持久。更重要的是,他從來不把人帶到“工作”中。對翟溱來說,那是他神聖不可侵犯的私人領域。
丁楚然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將要布置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邊,然後起身宣布會議結束,在下屬們有些愕然又有些了然的目光中迎著來路匆匆離去。
★
按照慣例,翟溱半夜衝過來搶走他的床,不睡上十幾個小時是不會起來的。
但丁楚然仍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甚至沒有發現門口的護衛對著他的背影朝同伴擠眉弄眼的神情。
推開門的時候,翟溱似乎睡得正熟。柔軟的黑發落下來,稍稍掩住些清醒時的飛揚跋扈。
丁楚然躡手躡腳地走進去,蹲下身撿起扔了一地的衣服褲子仔細看。
到處都沾著幹涸的血跡。
他抬眼望向床上的人,猶豫著該不該靠近過去。最終感情戰勝了理智。
翟溱依舊在熟睡,全然放鬆的臉上是一副孩子氣的神情。修長的手腳不安分地攤在被子外,瑩白的肌膚和堅韌的肌肉結合成一種不可思議的美感——優雅又充滿力量,仿佛天生就該是食物鏈頂端的掠食者。
淩晨他突然從窗戶翻進來搶床時,丁楚然已經大致檢查過他的身體,確認他沒有受什麼重傷後才放他睡了。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困倦的翟溱比什麼都難對付,但丁楚然必須這樣做,因為有一次他到天亮想叫醒翟溱時,發現他的血幾乎浸透了半張床。
那一天的晚些時候,當時第一時間帶著醫療隊趕來的雷晉形容他的臉色比失血過多的翟溱還要灰敗。
當然了。丁楚然在心裏說,同樣的畫麵,他絕對不想再看見第二次。
幸運的是,那次之後,翟溱再也沒受過這樣重的傷,至少在他所知的範圍內沒有。翟溱不是千禧的成員,就算是,恐怕丁楚然的話對他也沒有多大的約束力。他一向隨心所欲,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有時候甚至大半夜地闖進來霸占別人的床睡上幾小時,天還沒亮就又消失不見了。丁楚然拿他沒有一點辦法,隻好沿襲前任首領——他爺爺的縱容策略,對翟溱的一切任性行為視而不見,一邊暗地裏派人時刻注意他的動向,生怕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捅出了什麼大簍子。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原本以為熟睡的人突然張口說道:“我沒事。”
丁楚然嚇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翟溱的嗓音有一點嘶啞,不耐煩的語氣顯然是在下逐客令,盡管嚴格來說他才是這個房間的客人。
丁楚然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廢話:“呃……真的?”
翟溱沒有理他,抱著被子翻了個身,露出整片形狀優美的蝴蝶骨。丁楚然下意識地用目光檢索傷口——這已經成為他和翟溱相處時的習慣動作,視線滑落到尾椎骨時突然渾身一震,差點像個小女孩一樣失聲尖叫。
哦見鬼!不要連內褲也脫了啊啊啊!
就像是聽到了他內心的聒噪,翟溱突然頭也不回地伸過手,手中的槍口正對他的褲襠,不耐煩地晃了晃。
丁楚然頓時噤若寒蟬。
兩秒鍾之後,他意識到自己剛才根本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難難難難道是傳說中的讀心術?!
然後他看見翟溱背對著他,再次晃了晃槍口。
這下,丁楚然連想都不敢想了。
翟溱躺了一會兒,突然一個翻身坐起來,睜著一雙睡意朦朧的眼睛滿臉不快地瞪著他。
“怎麼了?”
“睡不著了。”翟溱氣鼓鼓地說。他的黑眼圈很重,臉頰上還沾著一點褐色的血跡。
丁楚然很想伸手替他擦掉,但終究隻是想想而已,嘴裏誠懇地道歉:“對不起。”
翟溱哼了一聲。丁楚然看他抱著被子不鬆手,知道他一時半會還不打算走,於是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和他聊起天來。
作者閑話:
正文更完了,這是有關翟溱的番外。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