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出來，馮峰有些微醺了。
    月亮很大很圓，月光淡淡的灑在路上，很晚了，人也不那麼多了。早春的夜晚還是多少有些寒意，而馮峰看著王清的背影，王清手裏拿著那一束小小的花朵，潔白的棉花柔柔的，像極了馮峰現在的心，充滿了暖意。
    除了王清，另外三個人都喝多了，趙湛雖然喝多了依然惦記著為馮峰創造個良好的條件和王清獨處，趙湛借口跟鄒北順路，直接打車拉上鄒北一起走了，鄒北喝的開心，迷迷瞪瞪的扔下了王清，留下馮峰和王清兩個人在這等代駕過來開車。
    “上車吧，太冷了。”馮峰凍得打了個激靈。王清的胳膊還不那麼利索，馮峰喝多了不能開車，等待的時間太漫長了。馮峰指了指車，給王清開開了車門，自己先坐了進去，隨後，王清也坐了進去。
    車裏本來就不那麼寬敞的空間變得擁擠了起來，馮峰打開暖風，不知道是因為喝過酒的原因還是車裏密閉的空間，讓他覺得有些口幹舌燥。兩個人相對無言，卻能聽見馮峰有些沉重的呼吸聲。
    一旦兩個人獨自相處，氣氛一定會變得很微妙。不止馮峰感覺到了，王清也感覺到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什麼東西在慢慢的發酵，變化，發生了奇怪的反應。
    “對不起。”馮峰沒來由的說了一句。
    “恩？”醉酒後的馮峰說的含含糊糊，而專心看手機的王清並沒有聽清楚馮峰說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馮峰不想再說第二遍對不起了，“我說我會陪你的。”王清在屏幕上滑動的手指微微停頓了一下，屏幕的光暗暗的，兩個人在黑暗中都不能好好的看清彼此，可馮峰卻能仔細的看到王清的睫毛抖動著，眼睛亮晶晶的，周圍所有的光都映在他眼睛裏，而他看向了自己。
    “你不要著急拒絕我。我不會聽的。”馮峰把手附在了耳朵上，“我不會聽的。”馮峰孩子氣的搖著頭，或許這句話是對的，每個男人心裏都還住著一個小男孩。隻不過馮峰心裏的這個小男孩總是出來的那麼頻繁。
    “你是不是很嫌棄我？”王清終於發現馮峰喝完酒之後就會變成一個話嘮，雖然他平時話也不少，但是現在明顯比平時更能說了。“我知道你一定很嫌棄我。可是我長這麼大都沒有人嫌棄過我，你為什麼這麼討厭？”
    其實王清是想說“並沒有那麼嫌棄”的，好吧，既然你都說了，我也不跟你爭論，為什麼要跟一個喝多了的人爭論？王清笑笑，聽著馮峰還要說什麼。
    “哦不，你也沒有那麼討厭。”馮峰意識到自己說了王清的壞話之後立馬小皮臉改口，“你那麼討厭，我還喜歡你的話顯得我很沒有品位。”
    王清有點兒哭笑不得，覺得馮峰的智商現在隻有三歲，自己完全是在哄孩子。
    “我一定很有品位，我這麼說你有沒有很高興？”馮峰覺得有點口渴，舔了舔嘴唇，“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一直冷著臉，連正眼都沒有看我，一直在看陳小夏。我當時真的好生氣啊，以前他們都圍著我轉，我長得不比陳小夏好看嗎？”馮峰說起來就一直撇嘴，不斷的撇嘴，臉也氣的鼓鼓的。
    王清突然有點兒想去戳一戳這張軟軟的臉，讓它癟下去。
    “我會保護好你的……以後不會讓你受傷了……”馮峰說著說著有點兒委屈。“那天你流了好多血啊，我真的好害怕。當時我就想……就想……為什麼不是我呢？為什麼受傷的那個人不是我呢？是我的話，大概不會像你這樣疼吧……”
    這句似曾相識的話，也在王清這裏出現過。
    “程然，為什麼當時在車裏的不是我，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呢？”
    王清也曾問過自己這樣的話。
    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瓦解，在慢慢的剝落，王清好像都聽見它們掉落的聲音。
    “好像我比你還要高一些啊。”王清雖然心裏想著別的，嘴上仍然說得很不在意，“確定不是我來保護你的嗎？”王清其實要比馮峰高出一個頭，但是馮峰想保護他的心情，王清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他不知道在他住院的時候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在這一刻，馮峰說的話，是真誠的。
    而醉醺醺的馮峰一把拉過了王清的手，死死的不鬆開，耍著賴。“啊，我能不能拉著你的手啊。我有點難受。”“你難受拉著我的手會好一點？”你這個理由不要編的太爛了，王清嚐試著把手往外抽了好幾回都沒有成功。“對啊，我拿在手裏的喜歡的東西都會讓我好受很多……”馮峰又在瞎編了，握的越來越緊了。
    “要是永遠都不放開就好了。”馮峰說完這一句，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