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誘 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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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完夜班,康長生匆匆地離開皇家大酒店,等坐公交車到醫院時已接近晌午。
瞅了瞅曲姍的情況,他毫不在意地在床邊的地上睡了起來。
他們的情況,醫院中的人都清楚,沒有人會嘲笑這樣一個至情至真的男子。
見多了無情家屬,驟然遇到這樣無私的人,幫忙照看曲姍的護工阿姨也為眼前的男子心疼。從自己的包裏取出一塊雖舊卻極為幹淨的浴巾給他蓋上,不管如何,地上還是涼的。
原本醫院是不允許這種情況的,但在張醫生的默許下,大家都視若無睹。
等康長生睡醒已是深夜,幾天未好好睡好覺的他,這一次真是睡了個好覺。發覺肚子餓時,旁邊關心的聲音響起,“小康,這是阿姨為你打的稀飯,還熱著呢,吃吧。”
康長生沒想到阿姨居然還在,這個時候她早該回家了吧?
“阿姨,你怎麼還在這裏?”
接過阿姨手上大的保溫杯,不客氣地狼吞虎咽,真是餓壞他了。
護工阿姨的眼潤濕了,隻是一大碗白稀飯而已,他卻吃得這麼香。
“我馬上回家,你睡在這吧。”
陪護用的多功能椅可以當床用,白天都是阿姨在用。
康長生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米水,感激地謝謝。
阿姨也不客氣,她要一大早就過來幫忙,再不回去,明天就起不來了。
阿姨走後,康長生到衛生間洗了一把臉,望著其他病床上的人都回家去了。病房冷清而孤寂,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想到昨天的事,他狠狠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想了想才對著床上的曲姍說話。
“姍妮兒,你知道長生哥是一個大老粗,什麼煽情的話也說不來。你可不要怪長生哥,你再這樣睡下去,長生哥可真的養不起你了,要把你直接送回我暫時租住的地方。可你知道,家裏無人照顧你,你若拉尿拉屎怎麼辦?我們男女有別,總不能讓我給你擦身體吧?
我知道你不敢接受囡囡離開的事實,我也不能接受。你知道嗎?我把囡囡葬在了我們自己的老家,城裏的公墓地皮太貴。不過,就算不貴,我也知道囡囡不喜歡城裏,城裏的空氣太糟,她愛大自然。
你知道麼?囡囡給你留了一封信,你要知道信的內容麼?如果想知道就自己起來看,否則你就後悔去吧。”
康長生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床上的曲姍似乎依舊無反應。
扒了扒頭發,康長生靠在一邊,不清楚該幹什麼?心情說不出的沮喪,若是芳源在這,肯定知道什麼。想起芳源的善良及能幹,康長生覺得自己負她良多。
睡久很了,現在睡不著。
現下的她也不用輸液,康長生想了想拿起手機,進入了皖縣論壇。
瞅到裏麵的內容及回複時,他登時愣住了。
求包養?
三個字大大地掛在上麵,再見到後麵的內容時,康長生徹底無語了。
農村娃是他的昵稱,後麵是簡單的介紹,最重要的是他沒有發表過這種曖昧的東西,甚至可以說,他在論壇上沒有發表過任何東西,這可以說是唯一的一個東西。
盯著上麵的發表日期以及下麵有個叫玻璃心的女子頭像的回言,時間竟然不過是相差半天。
兩者的內容,讓康永生徹底無語。
農村娃:本人身高180,兵哥哥退伍一枚,農村人,無學曆。擅長善良忠厚老實有愛心,求人包養。嗯嗯,頭像既本人,注冊資料屬實。
玻璃心:既然為退伍軍人,品性得到保證。為何求包養,難道家中有難?本人有錢,卻需要麵對你,看你值多少錢?若讓人性福持久,價格好談,隨你開。
盯著這內容,康永生再看時間,這叫玻璃心的女人竟然叫他第二天去皇家大酒店33層的3333室找一位姓王的女子。
康永生的冷汗蹭蹭地往下流,難怪今天見到王晶她一眼就認出他,並喊他的名字。
想到這,他不禁怪自己用真實資料注冊,並可以讓人隨意查看。唉,這個驚嚇太駭人了。
囡囡,你這小孩,小小年紀怎麼會知道這些?一想到囡囡的聰慧,她的離逝讓他悲從心來。
關上手機,望著如睡美人的曲姍,他低喃。
“姍妮兒,你女兒在網上為我登了一個信息,她是不是為她自己道歉。其實不必的,我與芳源如果有緣會走在一起,沒有緣的話,怎麼也走不到一塊。”
那是芳源與他徹底分手後的第三天,曲姍帶著囡囡來看他,當時嚇了他一大跳。要知道,囡囡是不能隨意出門,不小心一個擦碰都是致命的。
為何如此體貼人的小寶貝就這樣走了呢?心,很疼,很疼。
“姍妮兒,我知道你還是很愛著林語堂,可是我不想騙你,我找過他了,他讓我不要再找他,說與你分手了。我沒有辦法了,到底該如何喚醒你?”
說著說著哽咽聲聲不斷,大男人不是不傷心,實在是苦處不想讓別人知道。此時病房內無其他人,康長生宣泄著自己的難過與絕望。
一直昏睡的曲姍似乎聽到林語堂說他們已分手了,她的手指動了動,嘴也動了幾下。
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康長生沒有見到,他依然說著,“姍妮兒,我就不懂,那個林語堂有什麼值得你這樣,他連囡囡都不承認,甚至連去見她的墓地也不去,真不該是囡囡的父親,他不配啊。”
想到那個可惡的男人,康長生都覺得與這樣的人同為男人是一種可恥。
曲姍的胸口有了起伏,臉上的淚水沾濕了康長生放在她枕邊的手上。
康長生怔了下,接著立刻按下了床鈴,待護士接通,他的語氣有點驚喜更有著慌亂,“快快,病人流眼淚了。”
醫生的交待他記得十分清楚,他不知道這情況是好還是壞,但他知道要通知。
“好,24床病人有反應,值班醫生馬上到。”
康長生聽到對方在呼叫醫生,說是24床病人有反映,不過一會,一個年青的值班醫生帶著幾名實習醫生走了進來。
病房內的燈一下子打開,亮如白晝。
醫生用聽筒聽了曲姍的心脈,又壓了壓肚子,再翻了下眼皮,轉頭問康長生,“你多多陪她說話,她現在的情況好多了,不再是無知覺。若是可能,明天早上就會醒轉,到時我會再來看看。”
隨著他又跟同時來的實習醫生說著一串的醫學術語,康長生沒有注意,隻是被這驚喜給怔到了。接著,他握住了曲姍的手,不斷地呼喚,“姍妮兒,姍妮兒……”
見曲姍沒有反應,康長生又說起了林語堂的事,果然,隻有他的事不斷地刺激著她,讓她的情緒很是不穩定。
很快,幾個小時就過去了,康長生的聲音也說累了,有點嘶啞,但他卻很興奮。
曲姍醒了,那個年青醫生在詢問她一些事,她除了精神不好,其他都很配合。
查房結束後,曲姍望著康長生,低問,“長生哥,囡囡真的死了麼?我在黑暗中看著她不斷地哭,揮手讓我離開。可我舍不得,明明可以抱住她,我怎麼就抱不到她呢?離我好遠好遠。”
聲音悲傷地直讓人心酸。
康長生不想騙曲姍,更不想讓她又昏迷過去,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沉默一會後,他還是老實回答。
“我想囡囡會喜歡我們自己老家的,那兒有青山綠水,更有許多鳥兒會在那裏陪著她,難道你不喜歡嗎?”
囡囡是一個漂亮的天使,她是屬於大自然的寶貝。在大自然的懷抱中,相信她會幸福的。在那裏,不再有疼痛,有的隻是快樂。
曲姍掙紮著要坐起來,康長生搖好病床,讓她靠著。恰這時,接到康長生電話的護工阿姨也來了,手裏帶著早餐。
護工阿姨默默地放下東西,瞅了一眼康長生,見他沒有說什麼,她悄悄地退了下去。
康長生拿起碗,倒出些許米湯水,輕輕地為曲姍喂食。
曲姍沒有說什麼,默默地吃著。此時的她虛弱至極,可是她的心非常混亂,完全不知該說什麼,或者說該說些什麼。
喂完一碗米湯水,康長生扯了張餐巾紙遞給曲姍,讓她自己擦拭嘴角的漬水。
曲姍看著眼前高大的男子,憨厚而老實,如守護神一樣照顧著她們母女,更是他為她的囡囡辦理好了所有的一切後事。本來這一切都該囡囡的親生父親林語堂該做的事,可惜,她看錯了人,信錯了人,讓自己的一生都是一個悲劇。
如果她死了,是不是一切都結束了呢?
淚水,悄然又至,她哽咽地道,“長生哥,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呢?我是一個不孝女,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更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如果不是我裝修時不注意甲醛這個問題,我的寶貝又怎麼會因此得了白血病,是我害死了我的女兒。我恨,我恨自己!”
說著說著,她眼裏的仇恨如滔天巨浪,雙手握拳猛地敲打床。若是時光可以倒流,她絕對不會輕信花言巧語,一定做個讓父母放心的女兒。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換父母的命她也甘願,可惜,自己造成的悲劇隻有自己承擔。想到自己的未來,一片灰暗,曲姍幾近崩潰,生的意誌近乎蕩然無存。
曲姍的表情及呐喊讓康長生隱隱不安,急急抓住他的手放入自己掌心,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宛如捧著自己最珍貴的寶貝,聲音也不禁壓低點。
“你在胡說什麼,曲叔叔苗阿姨不會怪你,隻會心疼你。囡囡更覺得你是世上最好的媽媽,你為什麼要責怪自己?!我不是一個細人,隻是一個粗人,說句老實話,你聽了勿怪!”
曲姍被康長生的冷幽默給逗住了,對於他對自己的親昵,沒有多想。在她的心裏,他就是她的親人,也是僅剩的家人,“長生哥你說什麼細人粗人,你是一個好人,你說的話我怎麼會生氣呢。反而是我對不起你,氣走了芳源姐。”
芳源是一個好女人,樸實而能幹,與康長生是天生的一對,可惜因為自己母女活活拆散了他們,她是罪人啊。
說良心話,康長生壓根不知道該如何勸人,他恨得用力罵曲姍,“怎麼了,這種事發生了難道天就塌了,若想讓死去的親人安心,你就該過得更好,而不是一副苦海仇深的模樣。不管林語堂如何,最起碼他沒有參與你的未來,你的未來過得好不好,又與哪個人有關?是你自己,你自己的態度決定了自己的未來!”
若是可以,康長生恨不得拿鐵錘來敲醒她。是,她是悲劇,可是一時的悲劇並不代表一輩子的悲劇。
曲姍迷茫了,喃喃道,“我還有未來麼?我這樣的人不配啊。”聲音越說越低,“我既然不配,那他也不配吧。”
想起林語堂的絕情與以前的甜蜜,她的臉扭曲了,完全忘記了康長生的存在。
康長生虎目瞪得圓圓的,仿佛有種要失去她的感覺,才剛坐下的他,蹭地站了起來,再也坐不住,一把抱住她,用力圈在自己的懷裏。
“姍妮兒,你還有我,我會永遠陪著你,你不要再胡思亂想好麼?”
一句‘我愛你’三個字,他說不出口,可是他的行動代表了一切。說了那麼多,其實他最想說的是,她的未來他想參與,她願意麼?
曲姍冰冷的心漸漸溫暖,他的話如道暖光照亮了她的心。她靠著他的胸口,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她不禁悲從心來,哇地一下哭了出來,聲音越來越大。
康長生聽著她的哭聲反而放心下來,就怕她不哭。輕輕拍著她的背,擁著她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良久之後,曲姍吸了吸鼻子,抬頭看向康長生,這是一張很普通的臉,身上卻透著一股正氣。以前那農村娃的憨氣退了不少,有的隻是沉穩與可靠。
“長生哥,我聽你說囡囡給我留了一封信,囡囡什麼時候會寫字了?”
身為母親的她都不知道女兒會寫字了,難道是康長生騙了她?
康長生的臉紅了,幸好他的臉黑,沒有被曲姍看出。沒想到,她在昏迷期間還是聽到了他說的話。一想到他先前說的曖昧話,她會不會怪他?
“我……我教的。”
氣氛逐漸尷尬,康長生放開了她,曲姍莫明一陣失落。
“給我看看。”
隻要是他說的,她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