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遊戲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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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春天容易犯困,俗稱“春困”。不過,依我看來,“春困”多發時段為上課期間,下課時壓根兒找不到幾個犯困的,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最近班級裏有好幾個“土豪級”男生入手了新玩意,叫什麼“文曲星”之類的電子產品,據說這玩意功能強大,是學習的好幫手,當然,這是廣告用語。課下總能看到三五成群的男生聚在一起輪流捧著文曲星,偶爾也有女生過去湊熱鬧。我就納悶了,咱班同學啥時候都變得這麼好學了?就連被稱作“學霸”的袁沐霖也找駱冰借了文曲星,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看,手指不停地按著下麵的鍵盤。天生異象,必有妖孽!這一切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悄悄把頭伸過去看,想要一探究竟。看到屏幕上不時地出現由好幾個正方形組成的圖形,我正在想著這是一種怎樣奇特的學習法,不想卻遭到偷襲。不是袁沐霖,他那麼專注哪裏會注意到我啊?是陳超!他趁我不注意,用筆在我頭上敲了一下。我扭過頭去惡狠狠地瞪著他正要發作,卻被他搶了先機。他刻意大聲衝我喊:“趙逸雲,你居然偷窺老袁!哈哈哈!”“偷窺你個大頭鬼啊!我啥時候偷窺了?!我偷窺啥了?!你亂嚷嚷啥啊?”正當我拿起筆打算去敲陳超的頭時,誰料背部受創。這次是袁,他手裏卷著書,歪斜著嘴“哼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質問我:“說!你剛才有什麼陰謀?”陳也在一邊“嘿嘿”地笑著說:“趙逸雲,我看你還是老實招了吧。”看這架勢是要屈打成招啊,但我趙逸雲可不是嚇大的主,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義正言辭地說:“隻有你們這群小人才會整天想著什麼陰謀,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的心可是跟明鏡似的,哪裏會有什麼陰謀?”不知道這兩位是吃多了還是吃壞了東西,彎著腰、捂著嘴不住地嘔吐著。我怕看到或聞到不幹淨的東西,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出去了。(沒錯,我就是趁他們嘔吐溜之大吉了,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你問我為什麼要溜,對呀,我又沒幹什麼壞事為什麼要溜?為什麼為什麼呢?我忘了。)
那些快速移動的小正方形是幹嘛的呢?到了下午,這個問題還在我腦海裏打轉,我越來越好奇。本來是不想多和那些男生多費口舌的,但我這個人心裏擱不住事,好奇心又特別強,於是想找駱冰問個明白。我挪到駱冰座位邊,小聲地問他:“駱冰,把你的文曲星借給我看看行不行啊?一會就還給你。”“行!”看他那麼痛快地答應了,我原本繃著的臉一下子笑開了。“不過,”他停頓了一會接著說:“你剛才沒有喊我駱總,另外,我借給你有什麼好處?”還“駱總”?還要好處?我討厭“不過”!盡管我在心裏已經把他虐了個幾千遍,但是我要保持冷靜,對,要冷靜,誰讓我有求於人呢?我僵硬地笑著說:“駱總,要不咱這麼著,明天不是輪到您值日嘛,我替您擦黑板、打掃班級怎麼樣?”他頗為滿意地點頭說:“好!就這麼定了!今天爺高興,拿去吧,不用謝恩了!”看他那得瑟樣,我的上下牙齒好想打一架!關鍵時刻我想起了一位古人——韓信,韓信能忍胯下之辱,我這點小小的屈辱又算得了什麼?大丈夫,不,大女子,小不忍則亂大謀,女子報仇十年不晚。忍,我忍!我打開文曲星,屏幕上出現了好幾個菜單鍵,我好奇地一個一個點開看。第一個功能鍵是“通訊”,我打開一看居然看到了袁沐霖的名字,下麵是他家的電話號碼。可笑的是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想拿筆記下來,但礙於駱冰就在我旁邊,於是我在心裏默念了三遍。是的,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說三遍。不對,我怎麼會用“重要”這個詞?哪裏重要了?不管這個了,我還要看其他的功能呢。另外幾個無非就是“計算”、“詞典”之類的,沒有找到我之前看到的那些小正方形。最後一個功能是“遊戲”,我都不知道學習機裏為什麼會出現遊戲。出於“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我想看看裏麵是什麼遊戲。點開過後,我看到裏麵有貪吃蛇、推箱子、俄羅斯方塊這三個遊戲,每個遊戲我都簡單看了一下,最後發現我要找的就是俄羅斯方塊。搞半天他們就是在一起玩這個遊戲啊,暈死,這個遊戲有什麼好玩的啊。我在心裏對他們拿著學習機玩遊戲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行徑嗤之以鼻,然後就把文曲星還給駱冰了。
其實吧,我並不是在裝清高,坦白說,我就是一個遊戲白癡。我長這麼大沒有玩過多少遊戲,對於電子遊戲更是一竅不通,之前聽都沒聽過。從小我屬於比較乖巧聽話的那一類型,爸爸媽媽老師不讓做的事基本上就不會去做。所以當別的父母都在擔心孩子的叛逆期時,我爸媽都不知道叛逆期是什麼東西。他們說貪玩的不是好孩子、不是好學生,我就不貪玩了,至少表麵上不貪玩。可見為了觀眾滿意,我這個演員真是挺賣力的,有時候還入戲很深。可我畢竟是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我不想變成馬戲團裏僅供觀賞取樂的動物。因此,我偶爾也想打破禁忌,融入夥伴們的世界,和他們一起玩遊戲。然而,我是個笨拙的人,天生反應遲鈍,經常慢半拍,又沒有一點運動細胞。小時候,我玩捉迷藏總是找不到藏起來的人,玩老鷹捉小雞總是抓不到小雞還常被老鷹抓,就連玩泥巴我捏的泥人也總是掉胳膊掉腿兒。小學一年級時,幾個小夥伴拉我一起玩跳皮筋的遊戲,分兩組比賽。玩了幾次都是我所在的組輸了,因為我跳不高還經常踩錯,我就怪我自己太笨拖了後腿。後來她們再找我玩,我很自覺地不參加了,漸漸地就沒什麼人找我玩了,而我也在心裏認定自己是個遊戲白癡了。(往事不堪回首啊,提起傷心事了,讓我一個人去找靜靜哭一會。)事實上,我很羨慕那些特別會玩的人,尤其是那些玩得很好,學得也很好的人。但我是個極要強的人,即使很想要和別人一起玩遊戲,一般也隻會憋在心裏。久而久之,有些人就會覺得我是書呆子,不想玩遊戲,沒有多少人知道我遊戲白癡的身份。看到他們那麼多人都在玩俄羅斯方塊這個遊戲,我真的有從眾的衝動。
這一天,駱冰又把文曲星借給了袁沐霖玩遊戲,一大幫男生圍過來看,我一邊在心裏說:有什麼好看的?一邊又想著借來玩玩。終於我鼓起勇氣,故意用挑釁的語氣說:“這種小兒科的遊戲你們還玩得一身勁,要是給我玩分分鍾秒殺你們!”“咦咦,你們看哦,有牛在天上飛呢!”陳超捏著嗓子、齜著牙,指著天花板說。駱冰輕蔑地看著我說:“孩子,這是智力遊戲,你的智商不行,放棄吧。”正在玩遊戲的袁沐霖頭也不抬地應了句:“就是!”我在自尊心受到挑戰的同時,隱約覺得他們已經中了我的激將法,於是繼續挑釁:“哼!有本事比一局!我保證刷爆你們之前的記錄!”說出這句話時我隻是聲強而已,實則沒有一點底氣。“哈哈哈哈!”他們隻用笑聲回應了我便沒了下文,繼續玩他們的遊戲。我被無視了!這讓我受了不小的打擊,我覺得被他們狠狠地嘲笑了。我想:莫非他們知道我是遊戲白癡?我要證明自己不是遊戲白癡,我還要證明我比他們厲害,至少要比那個囂張的袁沐霖厲害!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跟自己較起了勁,想要在電子遊戲上完成遊戲白癡的逆襲!後來我聽說手機上也有這款遊戲,就半夜偷偷地把爸爸的手機拿來練手。那種感覺有些刺激,作為父母眼中的好孩子之前是沒有這樣的體驗的。剛開始我的得分總是很低,可不管怎麼受挫我都不放棄,我要打敗袁沐霖!慢慢地,我也熟練了很多,遊戲的速度越來越快,而我的得分也越來越高,這不斷激勵著我繼續戰鬥下去。或許這就是遊戲容易讓人上癮的原因吧。可我當時一心隻想贏,根本沒有意識到上癮的問題,隻是覺得第二天上課有點魂不守舍、力不從心。紙是保不住火的,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呢?東窗事發的那天晚上,我接受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思想政治教育,並且寫下了一千字的學習心得,對著爸媽發誓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我是個一諾千金的人,既然發了誓,我就再沒有去偷拿爸媽的手機玩遊戲。盡管沒法再練手了,但我認為對戰袁沐霖的時機也差不多成熟了,我對於自己積攢已久的實力還是很有信心的。因此,下課後我主動向袁沐霖下了戰書,要和他比一局,他先玩,然後我刷他的分。可他卻又一次無視我,仍舊低著頭玩遊戲,隻回了句:“走,走,哪涼快哪呆著去!”連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都不給我!我頓時火冒三丈,估計是熱血衝昏了頭腦,我氣衝衝地指著他說:“讓我走!好啊!我現在就去告訴班主任你這個班長帶頭玩遊戲,有時候上課都在玩遊戲!哼!”說完我就衝出教室了,其實我沒去找班主任,我去找靜靜了,跟靜靜在一起待了一會我就回來了。回來時我發現袁沐霖還跟沒事人似的在那玩遊戲,真是夠癡迷的。我雖心有不甘,但連班主任這張王牌我都打出來了,真的是黔驢技窮了。也罷,我還是老老實實做我的遊戲白癡吧,大不了在學習上扳回一局,我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神奇的是在緊接著的當堂考試中我竟然真的比袁沐霖高出了幾分,這個預言兌現得也太快了點。可讓我更加意外的是隔天駱冰的文曲星也被班主任沒收了,可能我真的是預言家。隻不過這個預言並沒有給我帶來好運,反而為我招來了禍端。姓陳的第一時間將矛頭指向了我,他對駱冰說肯定是我跟班主任打的小報告。而駱冰看我時那冰冰冷冷略帶厭惡的眼神顯然是已經將我定罪了。我立馬解釋:“沒有,我真的沒有跟班主任說過,我真的沒有打小報告,真的不是我!”我自認一向為人光明磊落,敢作敢當,最怕被人冤枉。可惡的陳超不依不饒地說:“我昨天都聽到了,不是你是誰?你說啊?”“我,我,我不知道是誰,反正不是我,我沒有就是沒有!”當他們都將懷疑的眼神投向我時,仿佛有無數支箭射向了我,我覺得好冤枉好委屈可又不知道怎麼辯解。這時候我的天使來救場了,雲娜拿著書往桌上用力一拍,大聲對他們說:“你們幹嘛?!不要看我們家逸雲老實你們就欺負她!”那氣場真的很有大姐大的感覺,跟雲娜混果然是沒錯的,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等著她救我脫困。“你跟趙逸雲一條船上的,你當然幫著她了!”陳超陰陰地說,駱冰也跟著點頭。“你!你們!”雲娜被氣得一時不知說什麼來回擊。
“應該不是她。”袁沐霖開口了,他居然說應該不是我,我不會是出現幻聽了吧?難道他相信我?是因為他相信我?我感動地想哭。駱冰問:“老袁,你為什麼這麼說?”“對啊,難道你也幫趙逸雲說話?”陳超緊跟著追問。我忍住淚水,用期待的目光看著袁,他卻反駁道:“你們想多了,我怎麼可能會幫她?是我推測的,要是她昨天說的,以班主任脾氣早就來沒收了,怎麼會等到今天呢?而且她當時是說要告我的狀,可班主任並沒有找我,隻是找駱冰把文曲星沒收了,這不合常理。”向來跟袁沐霖勢不兩立的我聽了他的這番推理竟然心生敬佩,不自覺地連連點頭,由衷地讚歎:“嗯嗯,就是這樣的,說得好,說得好!”駱冰也不禁笑了,說:“好像是有那麼點道理。”“看來老袁是要當咱們班的名偵探柯南啊,要不你順便揪出真凶唄。”陳超不知是恭維還是刁難。袁沐霖淡淡一笑說:“要想知道真正的告密者也不難,你可以直接去問班主任,不過他說不說就得看你的運氣了。”“好啊,老袁,你挖了個坑讓我跳,你是不是我兄弟啊?你不會跟趙逸雲一夥的吧?”我見狀及時打斷陳超:“我隻收美女,他想跟我一夥還沒資格呢!”可惜袁沐霖不僅沒有感謝我來圓場,反而卷起書過來打我,好在我避開了,我也隻有這個時候靈活一點,算是本能吧。我的麻辣女神順勢抓住了袁手裏的書說:“停!你這個偽偵探退下!本小姐有話要說。”然後轉身對駱冰說:“你好好想一想這兩天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我猜八成是你得罪的人舉報你的。”駱冰想了一會,笑著對我們說:“眼紅爺的小人可多了,我怎麼知道是哪隻鬼?算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反正被班主任沒收的東西,從來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大不了我用私房錢再買一個新的唄。”“土豪就是土豪,我們交個朋友吧!”陳超一臉諂媚地說。駱冰應了一聲:“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啊!”“是的,一群狐朋狗友。”我無意識地接了一句。雲娜拉著我就跑,邊跑邊吼我:“這下子我也救不了你了!隻能逃了!”我回頭一看,天啊,一大幫追兵,如狼似虎!我想著這下恐怕會死得很慘,就在千鈞一發的那一刻我們順利到達了安全地帶。陳超一夥人見我們躲進了女廁所隻好無奈地原路返回,可我們怕他們埋伏在半路上所以打算先在門後望望風再出去。雲娜摸著胸口,喘著粗氣說:“還好,還好,好險啊,都怪你!”“嗯,都怪我心直口快!”“心直口快是病,得治!知道不?”“哦,可我多年以前就放棄治療了,因為醫生說是絕症,沒法治。”“那你就等死吧!”“是的,我早晚要死的,我隻是舍不得你啊,我的好娜娜。”說著我要去抱雲娜,雲娜忙伸手推我說:“離我遠點,別惡心我了!”她越是推我,我就越是擠過去抱她,可我不知道從我們身邊經過的人那異樣的眼神裏有幾個意思。沒多久上課的預備鈴響了,我和雲娜才放心地趕回班級,就這麼躲過一劫。
過了幾天,駱冰手裏果然又多了一部新的文曲星,我該說他是言出必行呢還是死性不改呢。不過,再也沒看到袁沐霖玩文曲星上麵的遊戲了。估計是因為他發覺自己之前對電子遊戲上癮已經影響到了他的學習狀態吧,可能他也不想被我超越吧。看來我還要在學習上跟他進行持久戰,是遊戲白癡又怎麼樣?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和不擅長的,可以揚長避短、長善救失啊。再說,這一次的文曲星事件讓我發現自己隻要肯花精力,玩遊戲也可以很厲害的,哈哈哈,這好像沒什麼可炫耀的,隻是年少無知,為逞一時之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