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民窟的百萬富翁》裏麵，最後薩利姆射殺了賈韋德，然後他躺在一個裝滿了美元的浴缸裏麵等待死亡。
    陸禹辰現在就像是電影裏麵幡然醒悟的薩利姆，所以他用一切能折磨著自己的東西慢慢折磨自己，等待從心靈蒼老之後的死亡。明明看起來很健康生活，實際上以常人難見的速度衰老著。
    程卓無法接受這樣懦弱膽怯的陸禹辰，無法接受這樣聽天由命的陸禹辰。在他的心裏，陸禹辰驕傲自大，潔癖難以理解，冷漠無情，可是，可是陸禹辰卻是這樣的耀眼。高高在上，目下無塵。
    秦鳴。
    他好像是陸禹辰情緒的開始者，也是結束者。
    “喂，你在哪？”
    “……好，我來找你。想告訴你一點事情。”
    程卓掛掉了電話，他的表情變得很難看。因為他不知道等會告訴秦鳴的事情，實在是有沒有必要。
    而見電話的另外一方同樣很忐忑。他已經害怕這種見麵的場景了。哪怕叫他出來的這個人是程卓。程卓也是陸禹辰的朋友啊……萬一他也來了。該怎麼辦！
    靠窗的位子，還是穿的花花綠綠的男人。看到他一個人的時候不自覺鬆了一口氣。隻是心裏突然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哎，你在期待個什麼鬼！秦鳴在心裏朝自己狠狠罵道。
    忙加快了腳步跑到程卓在的那桌，撥了撥頭上亂掉的頭發，喘了兩口氣，坐下來說道“呼--好久不見。”
    程卓直視這對麵的秦鳴。即便是他笑著，可也能感覺到身上和陸禹辰那樣給人的違和感。
    他也很傷心的吧……
    強自鎮了鎮心神。他把麵前裝在玻璃杯裏橙黃色飲料推翻秦鳴的麵前。“噥，你喜歡的橙汁”
    秦鳴笑了笑，不客氣的端過來大大的吸了一口。
    程卓靜靜的等著他喝完。雙手交叉著擺放在大理石桌子上。沉默良久，一時隻剩下秦鳴吞咽的聲音。他抿了抿嘴角。輕聲開口“秦鳴。我要問你一件事情。”
    “恩？”秦鳴咬著管子抬頭看著他。
    時光重合，那個時候的秦鳴就是這樣。經常叼著一根塑料吸管到處跑，怎麼改也改不過來。
    他突然心軟了。如果要問秦鳴，一定會讓他再受傷一次。他不知道該不該問出來。連一直工於算計的程卓都開始猶豫。
    要問出口，真的是很艱難的一件事情呢。
    可是最後，程卓還是不懂聲色的讓目光遊移到秦鳴的眼睛，深深的注視著他“秦鳴，告訴我，你還愛陸禹辰麼”
    “卡嗒--”玻璃杯墜地碎成裂片的聲音那麼清脆的驚心動魄。吸引了服務人員的注意，馬上湊近過來。
    秦鳴蹲下身子去撿那些碎玻璃片，抬頭抱歉的朝服務人員說道“對不起，能拿掃把來掃一下麼。我等會兒會去前台賠償的。”
    服務人員有禮貌的退下。
    秦鳴卻依舊蹲下身子，低著腦袋把碎的到處都是的玻璃碎片撿著堆到同一個地方。然後若無其事的抬起臉看著程卓，輕聲說“啊，剛剛手有點抖。”
    這樣冷靜逃避的態度，讓程卓暗暗心驚。原來已經到這樣的地步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兩個人都在用相同的方法互相折磨著。
    程卓微不可查的歎一口氣，苦笑了一下，“秦鳴，我不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會對你和陸禹辰造成什麼影響，我隻是不忍心看你和他這樣下去，你們都是我的朋友。”
    秦鳴撇過臉，似乎並沒有在聽。
    他相信要不是自己坐在這裏，換了另外一個人，說不定秦鳴會毫不猶豫的離開。所以他說“這畢竟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在我說的過程中。你可以隨時離開。”
    秦鳴還是扭頭看著窗外，目光卻渙散的沒有焦點。
    “這裏是陸禹辰在瑞士的作息時間。我想你也知道他扮成“沉羽”陪在你身邊。”他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張表推到秦鳴的麵前。
    “其實一開始，算不上是扮，幾年前他的確是用“沉羽”這個稱號玩遊戲，那個時候他還不認識你。”
    秦鳴終於把目光挪回到桌子上麵，刻意沒有去看程卓，隻是死死的盯著那張表，上麵的時間……每一次、每次自己找他聊天的時間都很隨意，但是通常在白天，也就是說……他那邊應該是處在淩晨。
    三點，四點，五點．
    可是他會隨時隨地的回複自己。
    那休息呢？他該怎麼休息？
    “當初禹辰和你分手的事情，其實我是知道原因的。甚至是你說的周青，這都是為了保護你而故意做出來的假象”
    “什麼……意思”秦鳴錯愕的瞪著冷靜的程卓，他在說什麼啊，什麼刻意做出來的假象？
    “禹辰的家庭，你也知道。陸銘和許喻不可能讓你們兩個在一起。還有你的父親都參與在其中。”程卓歎了一口氣，悲哀的看著秦鳴，第一次情緒表露如此明顯。愛情原本就是兩個家庭的事情，隻是陸禹辰一意孤行變成兩個人的事情。
    “他們曾經派出大量的監視者在你的身邊。美美阿姨和你的父親有過一次交易。至於威脅的條件，也許你可以自己去問……”
    程卓無奈的看著秦鳴，緩緩的把所有的計劃都說了出來。
    隨著他越講越多，那些陸禹辰隱瞞著的事情……從最開始的一場救贖，到工作，到遊戲，到相戀，一切一切的開始，一切一切的結束。
    “……甚至是你現在工作的畫廊，都是--”
    “都是……陸禹辰安排的是不是”秦鳴低聲嘶啞的問著，連說話都變得困難，好像是有誰拿著刀子一刀一刀隔著他的喉嚨。他能聞到生鏽的鐵味，再一次艱難的咽下去，目光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男人，慢慢的目光都變得恍惚起來。
    他是誰？
    陸禹辰？
    眼眶明明就熱了起來，明明就要忍不住的宣泄情緒。
    他笑了。
    轉身，不需要程卓講述剩下的答案。
    能給他答案的那個人隻有陸禹辰。隻能是陸禹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