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禹辰能感覺到一種很奇怪的疼痛，來自心口叫囂不止的衝動。
    原本來說，他應該是感受不到這種東西的。但是指甲掐進皮肉的細碎痛感勾起來眼睛看到秦鳴這般模樣時候的難過。
    心如死灰？心痛難耐？
    不不不，沒這麼誇張。隻是……好想哭。
    恩。
    他看到他家的小傻子篤自鎮定的深呼吸，調整好情緒，不動聲色抹幹淨眼角滑落下來的眼淚，喑啞的聲音難聽的像是砂紙摩擦地麵“陸禹辰，我們要不要好好談一談。”
    他說完這話，陸禹辰很久都沒回答。
    其實不是不想回答，而是真的——眼眶發熱。
    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泄露某些不能讓秦鳴知道的情緒。比如哽咽比如後悔比如說秦鳴我不想讓你受委屈一點點都不想。
    有沒有想過就感情這一事而言，但凡是真心相愛的，一定是損敵一千自傷八百。
    可是現在的秦鳴已經誤會了這樣的沉默。他厭惡一切的欺騙和背叛，因為欺騙他自責了快二十年，他曾經和自己說，這輩子都不會接受任何的背叛。無論是誰。
    但現在眼前這個男人，再一次欺騙了他。
    “陸禹辰。我一開始問過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秦鳴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抖動的聲音變得稍微平順一點點，起碼聽起來不是那麼的卑微。“可是現在我知道了。或許是替身或許是空檔期的安慰。”
    他依舊是背對著陸禹辰的姿勢，扭過頭不去看他的臉，所以看不到陸禹辰臉上痛苦自嘲的神色。傻子，如果是空檔期如果是替身，怎麼可能要等四年等到你出現。
    “其實現在也好。雖然我曾經十分可笑的想要給你解釋的機會。不過看起來是我、是我……自作多情。”他的聲音到最後都模糊的聽不見，越來越小，越來越哽咽，說一個字要抖動好幾下。
    看不到他的臉，陸禹辰還是能看到傻子的眼淚從眼角流下來一直流到嘴邊最後堵住他想要說的話的模樣。還是能看到他紅著眼眶紅著鼻頭哆嗦著嘴巴的模樣。
    甚至能感受到秦鳴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蓬勃的霧氣。
    狹長的雙眸被淚水浸的厲害。
    最後他聽到秦鳴重重吸一口氣的聲音，還有突然出現的濃重的鼻音“既然這樣，那分手吧。”
    秦鳴快步上前走了幾句，像是逃離一樣丟下最後一句話。
    既然這樣，那分手吧。
    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吧
    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吧。
    你看，也就是幾個字的事情。說出來，沒有那麼困難的是不是？
    秦鳴盯著鏡子裏狼狽的自己，雙手死死摳著白色的洗手台，哎，那是誰呢，紅著眼眶的，眼淚嘩啦啦往下流的落魄男人是誰。
    不是我。
    真的。
    秦鳴覺得自己好平靜。流眼淚和說分手的時候都很平靜，不會摔東西不會大鬧不會發瘋不會心痛難耐。
    可是你告訴我，洗手間的壓抑的哭聲是誰發出來的。
    可是你告訴我，那個抱著膝蓋哭的像個孩子一樣的男人是誰。
    秦鳴，你什麼時候會這麼喜歡一個人，會這麼喜歡一個男人。
    他的哭聲其實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小，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壓抑。
    重重關門的聲音過後，一直在客廳站著充當雕塑的男人像是再也克製不住的衝到剛剛秦鳴藏身的地方。可是嗚咽聲阻住了他的腳步。
    從開口到結尾，他都沒有說一句話。
    然而現在，他沒有戴手套的手貼在透明玻璃門上，貼著靠著門的那處縮成一團的陰影。
    有什麼液體從臉上滴到手上。
    呀，真疼。
    那我告訴你，我不要和你分手，這一輩子都不要。
    然而現實無力，皇冠和寶劍上麵都是能紮到血肉之中的荊棘，男人隻是流著眼淚無聲的抖動了嘴唇，就像是他在門的另一側抱著膝蓋哭泣的愛人。
    今天，秦鳴和陸禹辰。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