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辰和寢室裏的關係不怎麼樣，性子也孤僻。”程卓的眼神飄到窗外，像是要回到那段時間裏去一樣。
    秦鳴順著他的話，勾勒出正風華的，或許是帶著點青澀模樣的陸禹辰的樣子。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美國的陽光很好，街頭有順著椅腳蔓延而上的玫瑰，花圃也是淺粉色雪白色的堆積在一起。旁邊的牆上卻是亂七八糟的塗鴉
    不遠處是一個大廣場，熙熙攘攘的人群，帶紳士帽，抽著古巴雪茄，身上穿著的卻是大格子襯衫和寬鬆的牛仔短褲，在肥碩的身體中，那短褲居然還能有很大的空餘。然後用肥肉疊褶的左手一揩腦門上卷曲的發，和善的笑著。又洋溢著他們的自信和熱情。
    雖然格格不入，卻又和諧。
    那人就坐在一排長椅上，臉上應當是笑著的，空白的表情，隻不過有點迷離，家裏的事情讓他心裏憋得慌，即便是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不去訴說。
    但是現在，似乎到了一個極限，不說出來，積壓在心頭的東西越堆越多，遲早會崩壞那顆心髒。
    於是他看著對麵稱得上熟悉的東方臉孔。輕聲說了點什麼。
    “那個晚上……是禹辰和他家決裂的日子。”程卓歎一口氣，看著秦鳴“我無法像你說明，那個時候他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情。”
    畢竟誰也沒法感同身受，長時間的機械冷漠的親情，以及被背叛的恥辱，所有的東西，聚集在一起是一股巨大的能量，足以擊倒這個篤自強硬多年的人。
    秦鳴並不說話，他是有一點相似的感受的，在名義上的父親和那個相信過的女人發生關係的時候。被蒙在鼓裏的人是他一個。
    背叛和恥辱。
    好像是兩把帶著滾燙血液的匕首，讓人無法躲避的被他傷害著。不是一下捅到肉裏麵，而是慢慢的，像是在割什麼東西一樣的淩遲。
    “後來，我聽禹辰說過。”程卓看著秦鳴，頓了頓，吸一口氣。
    連帶著秦鳴也被他這樣緊張的氣氛感染了，而屏住呼吸不敢說話，潛意識告訴他，接下來的話或許比他能想象的更嚴肅而重要。
    後來的事實證明，程卓這一次和秦鳴的見麵，不單單是一次意義單純的談話，這是秦鳴和陸禹辰走過那倒略帶疏離的坎。
    也是在這一次之後，秦鳴才能開始確切的感受到，他和陸禹辰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秦鳴定定的走在路上，步伐很是急促。
    迎麵而來的雪花搭在他的圍巾上，風刮得他裸露在外麵的而緋紅的臉頰疼得厲害，放在外麵緊張的絞著衣服的手凍得顫抖，慢慢發紅發紫，哪怕是腦門也疼，失魂落魄的忘記把帽子戴上。很難受。
    可是這些感覺都不足以讓他抵銷程卓輕輕說的最後一句話在他心裏的影響。
    那句很輕飄飄的，卻在秦鳴心裏重逾千斤的話。
    同事們都被秦鳴這個氣勢衝衝的舉動嚇到了。
    不過也沒人能分多少心思管別人的事情。看到秦鳴順著進去了陸禹辰辦公室，想著是不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公文，便也沒怎麼在意，又低下頭管自己手裏的工作。
    玻璃大門碰一聲被人重重推開。
    能發出這樣力道的一般隻有程卓敢這麼放肆。
    陸禹辰埋首在公文裏的腦袋並沒有紆尊降貴的抬起來，隻是話裏帶著冷淡“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沒得到回應
    平日裏這樣說了，程卓定然會嬉皮笑臉的回答。
    陸禹辰隻好頓下筆，看他又要玩什麼幺蛾子，看到站在那失魂落魄的是秦鳴，眼底閃過一點錯愕，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他肩膀上來不及揮去的雪花，還有凍得青紫的手，皺眉。
    秦鳴卻不管門還沒關攏，上前，忘記陸禹辰的潔癖，把人抱住。
    “陸禹辰……”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
    陸禹辰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