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顎的力道被放鬆，秦鳴的臉上依舊是麵無表情的。可是有什麼火苗點燃了那根埋在心裏的棉線，一下就炸開了。像是在眼角的淚水一樣稀裏嘩啦往下滑。讓他怒不可遏的大罵出口“滾開。”
    陸禹辰盯著秦鳴的臉，白色的手套算不上單薄，卻很快被他的的眼淚打濕了。冰涼的指尖甫接觸到熱氣，燙的生疼。
    他以為自己被秦鳴的話激怒了，轉身便走，走到一半，腦海裏還是他蹲下身子麵無表情撿菜的模樣，然後又歎一口氣折回來。
    當看到那個甚至稱不上男人隻能算是大齡男生的人眼角掛著的一點紅。
    好像是有什麼情緒悄悄泄露出來。在引誘著他往前走。
    他想，也許是有什麼誤會的。
    秦鳴不是他接觸的人，討厭煩躁該怎麼來怎麼來。
    他的身份應該是不一樣的，不是這麼耐折騰的隨自己怎麼說。
    他不是自己的員工，或者是在身邊尋求利益的人。這個人是自己的伴侶，他掏出一顆心來，自己不能舍得往上捅了一腳又一腳。
    陸禹辰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也許秦鳴並沒有想象中的好脾氣，惹怒了他，他也會像現在這樣流著眼淚卻依舊冷冷的朝自己說滾開。
    不是自己才會擺臉色。
    他也會。
    ……
    陸禹辰的不安在吃晚飯的時候得到印證。
    哪怕他第一次算得上是示弱了端起碗和他一起吃著那一碟幾經波折的青菜，但是並不能挽回什麼。秦鳴依舊固執的沒開口和他說一句話。
    安靜的不像話的客廳。
    誰都是動作優雅的往嘴裏送飯，不發出一點聲響。
    味同爵蠟。機械進食。
    終於，在秦鳴麵無表情卻還是要逞強收拾那一堆東西的時候，陸禹辰霸道的拉著他的手，把人拽到自己腿上坐著。
    秦鳴激烈的掙紮著，碰到傷口又是一陣疼。他不說話，卻明明白白用抗拒的動作，表達想從他懷裏出來的決心。
    陸禹辰被他鬧得脾氣犯了，下狠勁把人壓在懷裏，低聲喝道“好了，聽我說！”
    這樣帶著訓誡意味的話讓秦鳴掙紮的更加厲害。
    陸禹辰死死把人抱在懷裏，壓著他，下顎抵著他的肩膀，像是泄氣一般，更多的像是認輸的開口。“對不起。秦鳴。”
    心裏卻在想，這是多少年沒說過的話呢？
    好像是二十八年。從出生起，他陸禹辰從來不曾低頭朝別人道歉，對的，就是對的。至於錯，哪怕是錯誤，他會改正，不會道歉。
    這樣的才是自己，可是現在，他會抱著人認錯。
    “你曾經說過，對不起沒有任何作用。”秦鳴沙啞著聲音，掙紮要起身，還是不願意呆在他懷裏。
    在陸禹辰稍稍失神的瞬間，他從他懷裏出來，坐在一邊的凳子上。強著脖子。
    這也是秦鳴少有的時候，他不常生氣，也從來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但是這件事情發生在陸禹辰和自己的身上之後，又不一樣。
    委屈，難過。
    什麼樣亂七八糟的情緒都往外麵冒，止都止不住躥出的頭，讓他覺得心口堵得慌。
    不清楚是不是對最親密的人才會無所顧忌，總之所有的怒氣都不想壓下來。
    “秦鳴，咱們談談。”陸禹辰說。
    秦鳴沒回頭，不肯去看他。
    陸禹辰手上的白手套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蹭的皺皺的，幹脆取下來放在一旁。長久未曾直接接觸空氣的手一時有點不適應。
    轉了幾番之後，雙手交叉著放在身前。手心和手指接觸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冰冷。
    “我生氣了。你躲開我。”陸禹辰狹長的眸子帶著不信任的情緒看著秦鳴，“是不是覺得，咱們交往的事情沒必要讓別人知道？”
    秦鳴先是一愣，才反應過來陸禹辰生氣的理由是什麼，原來還是遠在今晚之前發生的事情。他強著不去看他的臉扭過來，看到陸禹辰的表情。心裏的情緒像是倒豆子一樣嘩啦啦往外麵冒。
    “我害怕。”
    秦鳴的聲音悶兮兮的，帶著一點委屈，偏偏更多的是不安，明明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他卻拖了多久才說出口。
    陸禹辰心裏的那塊疙瘩跟著軟化了，強行把人從椅子上拉到懷裏。
    扭過他的臉，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直要看到秦鳴心裏去的意思。近乎安撫性的意思，狹長的眸子化開一汪溫柔，點點帶出漣漪。把輕柔的唇印在被他咬著的唇上。
    歎一口氣。
    繳械投降。失力的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手輕柔的撫摸著他後腦勺略紮手的短發，發梢碰到手指裸露的皮膚上，小小刺刺的感覺，很是舒服。
    怪得不秦鳴。
    如果說，秦鳴害怕的話，是自己不盡責，沒能讓他擁有安全感。
    “秦鳴，相信我。”
    陸禹辰低聲在秦鳴耳邊說，手臂環的更近。要把他整個人壓在懷裏，嵌在骨頭中去的力道一樣。
    傻子啊。
    原來你是如此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