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敬德是當朝的驃騎大將軍，也是今年武舉的監考。此刻他正皺眉盯著被禮部大肆布置過後的演武場，額角的青筋暴突，連台上正在進行的武鬥他都沒心情看。
    “張大人，你把這兒布置得這麼……喜慶……是何用意？”
    那隨風飄舞的紅段子，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流蘇作響的彩球隨處可見，武敬德頭疼地想了半天，也隻想到了“喜慶”這個褒義詞。
    張書懷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布置，興致勃勃地解釋道：“這恩試本就是國之大事，這過程是多麼的激動人心！金榜揭曉之日又是普天同慶的時刻！這紅紅火火的多麼幸運吉祥哪！”
    武敬德對此解釋相當不滿意：“張大人！禮部行事雖然我這個外人不容置喙，但我真心實意的提醒你——這是堂堂武試！不是特麼民間的比武招親！你要是不給我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撤了，我、我一把火將這裏燒了信不信！”
    張書懷被他吼得一愣，然後滿目驚愕，隨後一臉遲疑，最後淡定答道：“我不信。”
    武敬德一口熱血差點沒噴出來，一口悶氣鬱積在胸口，憋得他一臉通紅，顫抖著手指著張書懷哆嗦了半天，一句話也憋不出來。
    幾名同行的軍中副將在一旁熱切注視著台上的比武，絲毫沒有察覺到的自己老大已經快被人氣昏過去了。
    台上正在打鬥的兩人正是李灝亭和另一個此次武舉三甲的熱門人選——右相紀安和之子，紀雲鶤。
    李灝亭手持名劍“星魂”，一襲白衣翩躚，精致的眉眼不失英氣，再加上那遺世獨立的氣質，剛出場便已俘獲了場內的萬千少女心。
    紀雲鯤在京城也是聲名正茂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身的流雲錦衣，同樣的英姿勃發。
    兩人相見拱手算是問好，卻都未等到裁判鳴笛就同時雙雙岀掌狠狠拍在了一起，眾人皆被這猝不及防的過招引得陣陣驚呼。
    兩人內力衝撞相較的一瞬間，李灝亭的嘴角輕揚，而紀雲鯤當場色變。
    觀賽的人才剛剛回過神來，結果就看見紀雲鯤收了手平靜道：“我輸了。”
    “啊？剛才怎麼回事？！這就結束了？！”眾人爆出一連串疑問，而台上的兩人卻不理會。
    李灝亭對眼前之人相當欣賞，寵辱不驚，勝敗一心，這樣的心境修為絕非常人。
    “在下李灝亭，承讓了！”他拱手回禮順帶找我介紹道。
    紀雲鯤雖是一個冷情之人，但在交手中，對方那滾滾侵襲而來的雄渾內力實在是讓自己暗暗吃驚，麵前之人看來不過雙十年歲，武功修為卻要比自己強上太多！
    “……紀雲鯤。”對於對手的示好，他卻無法不去理會，雖然依舊麵無表情。
    張書懷悄悄湊到武敬德跟前問道：“這，這是唱得哪一出？”
    武敬德斜了他一眼，嘴裏冷哼一聲道：“高手過招，勝負隻在須臾之間。你是從文的，自然不明白他們的內力對決！紀雲鯤向來勝負分明，看來那個李灝亭，確實是有真本事……”
    台下的人還在議論紛紛，紀雲鯤再次看了李灝亭一眼，轉身就走。
    李灝亭一愣，立刻快步跑到他身邊笑眯眯道：“誒，紀兄你是哪裏人啊？看你這身華麗衣裳，看來是出自大家的……紀兄你今年幾歲啊，我剛剛過了十七……誒紀兄你幹嘛這麼冷淡，年紀輕輕的裝深沉可不好……紀兄是不是不善言辭……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哈哈，紀兄風神俊雅，我家有一小妹正好快到出閣的年齡，你看要不要……”
    紀雲鯤的臉色已經黑的難看，他沒想到一向識人的自己今日竟然會看走了眼，本來以為對方應該也是個跟自己差不多心性的，沒想到轉眼間活脫脫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嘴巴一張一合的說個不停，真真能把人煩死！
    他抬眼見到對方還欲述說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咬牙道：“吵。”
    “呃？”李灝亭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大放光彩道：“啊！紀兄你終於出聲啦？哎你嫌我說太多了嗎？你要是嫌我說太多跟我說一下就好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嫌我話太多，你看你現在說了我不就知道了嘛，所以說嘛，人長了嘴就要說話，你不說話別人怎麼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是不是？這個寡言的毛病可不好啊，以後得改改，我當你是朋友才跟你這麼說的……”
    紀雲鯤腳步一頓，伸手就想去抽身旁這人的“星魂”劍將其劈了，一了百了。
    李灝亭立刻步法變幻，瞬間就離了紀雲鯤七丈開外，還一臉警惕道：“紀兄要是喜歡這把‘星魂’，我可以借於你一看，但你問也不問就想搶，是不是有點不妥？”
    那變幻莫測的身法已經是讓紀雲鯤更為吃驚，不過對方的言行卻讓自己想從那張完美的臉上狠狠揮上一拳。
    他強壓下自己內心的想法，冷冷看了李灝亭一眼道：“閉嘴。”
    “呀！這次說了兩個字！哦，不對，剛才你報名字的時候說了三個字！我真的很期待能聽到你說出四個字的時候！”李灝亭的臉色重新溢滿笑容。
    紀雲鯤已經不想再跟此人糾纏，明顯的剪不斷理還亂，平白給自己添堵。
    說罷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徑自離去了，任憑李灝亭在身後如何言說都不再搭理。
    “嗬，右相的兒子，倒是與眾不同。”李灝亭看著那人漸遠的背影，美目輕輕閉合，隻留下唇角一抹淺笑。
    紀雲鯤和李灝亭從出場到比出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留給眾人太多驚疑。
    演武場外一處雕梁高閣內，慕容翊輕輕放下茶盞，“淩星，你去盯著那個叫李灝亭的人。如果我所料不錯，他與太師府定有關聯……”
    “是！”暗中有人領命而去，慕容翊再次拿起茶盅，看向演武場中持續的比武，雙眸愈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