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之上，吳邪坐在正對大門的椅子上，陽光一瀉而下，透過窗欞的一小部分陰影落在吳邪晦暗不明的臉上，似乎是沉思，又好像是雙目空靈，完全忘了自己身處何處。陰影的另一旁是還在散發著熱氣的春茶，現在是冬末，熱茶放在那裏，過不了多久便冷了下來。吳邪伸手附在涼透的茶杯上，看著杯裏的茶葉浮起彼落，不知過了多久，他長歎一聲，將杯裏的茶一飲而盡。
    苦澀冰冷的茶水讓吳邪打了個激靈，終是完全清醒了過來，“老巴，你來一下。”吳邪放下空杯，讓候在門外的人進來。
    老巴是吳邪近些年找的夥計，對方比吳邪還年長十歲，可看起來一點都不顯老，倒是臉上的刀疤讓其看起來愈發氣勢逼人。吳邪選他當夥計的原因不外乎有兩個，一來，他的性情像極了死去的潘子，吳邪沒辦法放下；二來，這人身手了得，頭腦也比其他夥計機靈得多。單單就衝這兩點，吳邪願意把一些大事交給他辦。就好比這一次。
    “佛爺，有何吩咐？”老巴微微屈身，一雙眼睛專注地盯著吳邪。說實話，他在外麵已經等了好久了。
    吳邪摸著自己的下巴，他雙眼微眯，一隻手撐著自己的下顎，另一隻手把玩著配在腰間的白玉上，“東西都準備好了？”
    老巴頷首，他從身後掏出一尊十寸左右的玉佛，那玉佛小巧得很，流光溢彩的淡綠色映襯著佛頭眉心處的那一點純白，明顯的色差讓本沒什麼特色的物件變得引人注目起來。老巴雙手托著玉佛小心翼翼地擺在吳邪身旁的桌子上，退出五步之遠後，他才徐徐道：“回佛爺，五十年份的玉佛，岫岩玉的材質。玉佛中體鏤空，放一張小小的地圖再合適不過了。佛爺，這東西什麼時候出手？”
    玉中有圖，就算這玉佛再不值錢，隻要讓人知道這玉實際上大有乾坤，兩物的價值倒能往上翻一翻。真不愧是佛爺，行商的頭腦委實厲害！老巴打心底裏敬重吳邪，雖然吳邪比他年幼，但行事手段雷厲風行，比起原先吳三省的毒辣，老巴更喜歡這樣的柔中有硬的人物。
    吳邪擺擺手，“不是出手，我要你給胖爺‘送’去。”他將“送”字咬得極重，另一邊他伸手彈了彈玉佛，確定無誤後，吳邪思緒纏繞，一個清晰的計劃在他腦海裏逐漸成形。
    吳邪口裏說的“胖爺”，老巴自是知道是誰，他明白，與其說是去“送”玉，不過是吳邪不想讓胖爺知道這東西是他送的，換句話來說，吳邪想要邀胖爺和他一起下玉佛裏那張地圖的鬥。可是老巴不明白，吳邪和胖子是兄弟，按理說吳邪開口，胖子哪有拒絕的道理，況且聽道上人說，吳邪，胖子還有那失蹤的啞巴張曾經可是倒鬥界的名人，人稱“鐵三角”，如此說來，吳邪的請求胖子理應不會拒絕。如果不是胖子那邊的問題，那麼就是吳邪了，他有什麼事要做，卻不能讓對方知道。隻是——
    “可是，佛爺，您為什麼不直接說？”老巴心裏還有一句話被他默默咽下，既然是朋友的話，你欺騙好友，不怕對方生氣麼？
    吳邪似乎看出老巴心裏在想些什麼，他微微抿唇，騙胖子這件事，他斟酌了很久才拍定。這個鬥和別人下不是不可以，隻是他吳邪不信任何人，如果是胖子的話，吳邪相信對方定是不會害自己。這個鬥，是他整個計劃中決定性因素之一，若是放棄，將來吳邪或許寸步難行。欺騙，是吳邪最不想幹的事，以前被人騙久了，現在見不得的也就是期瞞。吳邪有些頭痛地敲了敲太陽穴，“沒理由這算理由嗎？”他難得開了一次玩笑。
    “這……”老巴欲言又止。
    “好了，東西務必在三月前給胖爺‘送’去，你頭腦靈活，應該知道怎麼做。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睨了對方一眼，吳邪擺擺手，又恢複了作為佛爺的清冷。
    老巴隻得點點頭，收回玉佛也便退出去了……
    “……天真！吳邪！醒醒！”
    吳邪猛地睜開眼，一隻手早就已經放在腰部的匕首上，他目光犀利地朝聲源看去：胖子正拎著登山包，一隻手還搭在吳邪的肩上，他見吳邪已經醒了，不由得咂嘴，“天真，難得見你睡那麼熟啊，果然還是胖爺在身邊有安全感是不？”胖子調笑著看向吳邪。
    冷冷地拍開胖子的手，吳邪緊抿著唇，心情頗為不佳地站起身來，拿了行李走下火車。
    “誒誒，天真，你咋就開不得玩笑呢！？”胖子一頭霧水地跟上吳邪。
    而此時的吳邪無心注意胖子，他隻覺得自己手心已經布滿汗水，從夢境掙脫的吳邪，竟然感覺鬆了一口氣。若是身邊的人不是胖子，那麼，他有沒有可能，連夢都還沒醒，就已經連命都沒了？
    胖子見吳邪冷凝的臉，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天真……”
    “胖子。”吳邪看向胖子，剛睡醒的他聲音有些低啞，在胖子聽來，吳邪的聲音就像是在砂紙上磨砂過，嘶啞得讓人難受。吳邪沒在意自己的聲音，繼續說道，“抱歉，以後不會這樣了。我們先找地方安定下來吧。”吳邪拿了地圖率先大步向前。
    胖子兀自握緊了手裏登山包的背帶，他擔憂地看向吳邪。
    天真啊，你說的“不會這樣了”，到底是朝我發火這件事，還是安心地在朋友身邊入眠這件事？
    

    作者閑話：

    2007年的吳邪還帶著以前的一點點天真，太久沒更文害怕崩掉……這個月的份，嗚嗚……大家湊活著看……崩了的話告訴我，我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