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吳邪的電話，葉林修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有些心悶。離目的地還有大半天的時間，正好可以騰出時間來補個眠。閉上眼睛，大腦一片清明，葉林修腦海裏一直回想著，吳邪在幾年前離開杭州時對他說的話。
    那時的葉林修還不是一個喜歡窩在古董店裏的小夥計，吳邪也沒有現在這般狠戾而讓人難以琢磨透，至少，隻要眼夠尖，還是可以從吳邪細微的皺眉裏察覺出對方心緒上的變化。葉林修很喜歡和吳邪呆在一起，雖然他是老板，嘴很毒，但是葉林修知道，他們家老板，是一個好人。並不是說不殺生就是好人，吳邪也殺過人，但葉林修心裏不介意吳邪手上沾了鮮血，照樣該吃吃該喝喝該看店看店。就算有人得的來鋪子裏，吳邪用大長白狗腿子在人腿上紮一刀再把人扔出去，葉林修還是一如既往地呆在鋪子裏，做自己該做的事。
    隻是偶爾好奇，想要開口問問，葉林修總是被吳邪用一個犀利的眼神給堵了回來。那時也是這樣，似乎是吳邪手下的人反水，帶著一溜串的彪形大漢來砸店，吳邪隻用五分鍾就把人解決了，剩下的事，都交給王盟去幹。
    葉林修看著店裏的一片狼藉，他欲哭無淚，“老板，以後這種‘劇烈運動’少在店裏做，不僅有損名譽，剩下的還是得我來打掃啊！我雖然隻是個夥計挺閑的，但好歹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您說，對不？”
    吳邪坐在飄渺的白煙裏，手裏夾著的煙快到頭了，他也不在意地往嘴裏麵塞。在葉林修說完話之後兩秒鍾，吳邪似乎才反應過來，他不鹹不淡地瞥了眼一臉“小媳婦兒”樣的葉林修，簡短地回了一個字，“哦。”
    “……”
    葉林修認命地開始收拾起來。拿了個桶，拎著拖把在地上“摩擦”，他腦海裏自動帶入時下流行的一首曲子《我的滑板鞋》，嘴裏哼著這首曲子，葉林修拖著拖著地就開始扭了起來。
    吳邪一臉深沉地坐在那裏，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他對葉林修掃了個眼刀，“要不要放個江南Staly給你伴奏來個大雜燴？”
    “……這，不用了，老板。”葉林修出了一身冷汗，他很敏銳地察覺到吳邪心情並不算好。匆匆抬頭看了一眼死死盯著自己的吳邪，他很迅速拖幹淨地上的血漬，把桶和拖把收拾好後，就想躲進櫃台後麵玩電腦，沒想到葉林修剛一進來，吳邪便揚了揚下巴，朝自己五步之遠的地方指去，“坐著，我有事要說。”
    葉林修戰戰兢兢地坐下，偷著眼看吳邪，後者仍舊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葉林修開始默默地回想自己最近到底有沒有哪裏惹到了吳邪。
    “葉林修，你跟我幾年了？”吳邪重新燃起一根煙，眼神晦暗不明地瞅著他。
    “快兩年了吧？”葉林修有些不確定。
    “一年十一個月零八天。”吳邪眯了眯眼，“你覺得，你這個人，足以讓我信賴嗎？”褐色的眼眸黑晃晃的，一眼望下去，不見底，卻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葉林修沒料到吳邪會問這個問題，他登時有些激動了，“老板，你當我是什麼人呐？什麼值得不值得信賴？撇去夥計和老板這兩個身份，我早就把你當朋友了啊！”被赤裸裸質疑自己人格的葉林修說完，又想繼續表達自己的赤誠之心，吳邪下一句話便讓他所有的話都梗在喉嚨裏，吐都吐不出來。
    “好，那我現在讓你去死，你去嗎？”吳邪一眨不眨地看著葉林修，眼睛裏看不出有任何玩笑成分存在。見葉林修無措地坐在那裏，他輕笑一下，“算了，我沒別的意思。你跟我也有些日子，來，說說你覺得我是做什麼的。”吳邪前言不搭後語，把葉林修整個人都稀裏糊塗地繞了進去。
    葉林修在吳邪說出那幾個字後大腦早就一片空白，他本能地接話，道：“說實話，我覺得是放高利貸的。如果不是放高利貸就是黑道上的，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仇家找上門來？”
    吳邪嗤笑一下，“還真是天真。”說著他有些恍惚，不過他沒接著這個話題問下去，隻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朝葉林修扔去，“別那麼高興，”斜眼睨著葉林修一臉興奮，就知道這小子還以為是發工資，吳邪毫不吝嗇地打斷了他的幻想，“不是工資。”
    葉林修疑惑，“那這是？”
    “記著，從今年開始，每年的八月十七日記得到長白山放一個背包，具體位置等我消息。背包裏除了必備的食物，水，打火機，衣服外，還要有抗生素和創傷藥，順便一根尼龍繩和一把瑞士刀。花費在剛剛那張銀行卡裏，密碼是150817，記住了嗎？”吳邪捏著煙很認真地說道。
    葉林修點頭，他看了看吳邪陰轉晴的表情，想了想才下定決心問道，“老板，這些有什麼用嗎？”
    “接人。”
    “誰啊？”葉林修口快，他有些後悔不迭地打嘴。讓你多管閑事！
    看到葉林修傻逼一樣的動作，吳邪樂了，他沒生氣，很幹脆地回到，“道上的啞巴張，張起靈。如果他來到古董店記得先通知巴乃住著的那位胖爺，然後再帶他去找解九爺。如果啞巴張不去，你就讓他走，若是他跟你找到了解九爺，記住幫我轉告他們：之後的事情就你們自個兒內部處理，絕對不能夠用武力解決問題。”吳邪咧嘴笑了笑，眼底落在滿是溫柔，原本強勢的氣質一下子柔和起來，一下子從那個噬人鮮血的“吳小佛爺”變成了以為儒雅的書生。
    這樣的反差，讓葉林修不覺得愣了愣，他下意識地伸手偷偷在自己大腿上扭了一把，切身的疼痛。不是在做夢。葉林修擦了擦頭上的汗，表示了解。
    “別背叛我啊。”吳邪站起身，他眼底含笑，他走到葉林修麵前，拍了拍對方有些僵硬的肩膀，“那就拜托你了。鋪子給我好好看著，回來我要看到完好無損的吳山居。”吳邪理了理高領，出門，開著自己的小金杯走了。
    葉林修聽著近似叮囑的話語，他突然有些慌，匆忙地站起身，察覺上半身的袋子裏有硬物硌得自己肉疼，他疑惑地往口袋一摸。
    那是一把吳山居的鑰匙和一封上麵署名“葉林修”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