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肩胛被硬生生地扯脫臼，說不疼，那都是假的。
    吳邪捂著右肩，額角冒著冷汗，雙目略微暈厥地看著黑瞎子嘴角掛著不懷好意的笑，他將手隨意地搭在自己臉上，像是看戲一樣看著樣子狼狽無比的吳邪。
    骨骼碰撞的清脆聲，深入到大腦深處的疼痛感，如同一把鋒芒畢露的錐子，就著自己的神經開始一下又一下死命地敲擊，每一次的下落，都帶起新的一陣痛覺。發鬢早就已經滲出了密密的細汗，吳邪臉色蒼白，想要張口說話，卻發現自己已然疼得隻想咽嗚出聲。吳邪很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唾液，他死死咬緊下唇，倔強地不讓自己發出一絲羸弱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原本就擔心吳邪的解雨臣瞬間暴走，“黑瞎子！你到底在幹些什麼？！別以為你是啞巴張的內線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現在你是在解家，別以為這裏是你能隨意撒潑的地方！”解雨臣隨手撈起桌邊的一把陶壺，就這樣狠狠地朝黑瞎子砸去。
    這時候，黑瞎子忽然笑了。他頭也不回，手腕在空氣裏翻飛了一瞬間，那個還冒著熱氣的茶壺就被他輕巧地盈握在手裏。漫不經心地把茶壺擱在吳邪旁邊，黑瞎子冷冷一笑，他瞥了被氣得兩眼通紅的解雨臣一眼，“人吳小三爺都沒喊痛，你在這裏瞎嚷嚷些什麼？”黑瞎子有力地伸了伸胳膊，他順手扯過吳邪微長的發梢，使對方靠近自己，“再說了，吳邪又不是女人，解九爺你保護過度了吧？”
    將吳邪推至自己麵前，被疼得頭暈目眩的吳邪隻覺得鼻尖很快地掃過一陣厲風，定眼一看，是黑瞎子拿他當護盾擋住了解雨臣剛剛有力的一腳。
    “你！”險險地收住腳，解雨臣一時間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眼睜睜地看著黑瞎子一手扯著吳邪的頭發，一手禁錮吳邪的手腕，諱莫如深地朝他笑了笑。
    黑瞎子低頭靠近吳邪，不再理睬解雨臣如刀鋒般殺人的目光，他自顧自地對吳邪說道：“小三爺，能感覺到劇痛，還有自己的無能為力吧？骨骼和肌肉都在疼痛，雖然沒有流血，但是你應該可以知道這種痛，足以讓你在短時間內失去意識，然後，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殺死。到時候，等啞巴張出來了，我大可以告訴他，他的吳邪，不聽黑瞎子的話，硬跑去下鬥，結果瞎子沒能保護他。死了。你說，”黑瞎子壓低了聲線，“這樣說，好不好？”
    頭皮忽地被狠狠撕扯了一下，吳邪急急地喘了一口氣粗氣，“嗬……痛嗎？老實說，是挺痛的。不過，小哥那時的痛，比起我來，簡直是天上人間，沒辦法比的。”吳邪忽然想起，在長白山的時候，吳邪因雪盲症差點落崖死掉，是張起靈折斷一截手臂，才將他救上來的。想來，吳邪嗤笑一下，自己這點痛，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黑瞎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解雨臣。
    接收到黑瞎子嘲諷的眼光，知道對方正因為自己的保護過度而譏諷自己，解雨臣抿了抿唇，終究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吳邪想要聳聳肩，卻發現自己被禁錮的動作根本沒辦法做到這個動作，他隻得歪了歪頭，大剌剌地把酸軟的身體靠在黑瞎子身上，他成功地接收到對方由於自己的靠近而瞬間變得僵硬的身體。吳邪奸計得逞地笑了笑，“黑眼鏡，你下句話是不是想說‘連這點痛都承受不了，小三爺你就趕緊放棄吧~’之類的話？”
    吳邪側過頭，淺褐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黑瞎子寬大的眼鏡看，就像真的看到對方的眼睛，正在與他產生激烈的鬥爭。
    “……”黑瞎子不著邊際地抽了抽嘴角，腦後流過一滴冷汗，被發現了？
    “放棄？黑眼鏡，你給老子聽好了！我吳邪決定的事，從來沒有退路這個選擇！想讓我放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吳邪臉色一變，他麵目猙獰地瞪著黑瞎子，頭下忽地用力，吳邪和黑瞎子的額頭便碰撞在了一起，發出沉悶的一聲。
    解雨臣目瞪口呆地看著黑瞎子躲閃不及，臉色陰晴不定捂著額角退後幾步。
    吳邪挺直了腰板，他左手搭在右肩上，咬著牙硬是將手臂又接了回去。又是一聲清脆的骨骼碰撞聲，吳邪咬牙轉動了一下已經接好的右手，餘光掃過黑瞎子，“疼嗎？再疼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疼，就咬牙忍著！死，眼睛一閉就當睡過去了！都是男人，柔弱有用嗎？拐著彎說話很瀟灑嗎？！我這輩子最痛恨地就是唧唧歪歪說著娘兒們的話！”
    “總而言之，一句話，答應做我的師傅還是不答應做我的師傅！別浪費我時間！你是翹楚，可翹楚也不隻你一個。”吳邪冷冷地看了黑瞎子一眼，有那麼一霎那，解雨臣感覺到自己死死護著的吳邪，身體內部有一樣寶貴的東西，生生地破碎了，再也回不了了。
    直到幾年後，解雨臣才知道，那樣寶貴的東西，就是吳邪的天真，那個很多人都死死護著的天真。可是，再也沒有了。
    “……然後呢？你這樣罵黑爺，之後是黑爺秒應你，對吧？”聽到高潮部分，葉林修不自覺地打斷了吳邪的話。
    吳邪眯了眯眼，他抖了抖手裏的煙灰，神經病一樣“嘿嘿嘿”地笑了幾聲，“的確是‘秒應’我，在妥協同意做我師傅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打個半死不活。嘖，他娘的，當時那個慫樣，我自己都不忍直視了！”
    “……感情您還比較光榮被打得半死不活？”葉林修有些無語。
    “那倒不是，我沒想到的是，之後小花竟然也答應做我的師傅。”吳邪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兩眼幽邃地看向黑漆漆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