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十多分鍾之後，葉成卓手邊上的手機還是紋風不動，他忍不住拿起來，放在手上看似無意地來回顛倒著——剛才看兩人的架勢應該是談完了，頂多在門口的時候再說兩句，十分鍾難道還不夠嗎？而且他說要給自己打電話。
    耳朵邊上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這些在他眼中足足比自己小了一輩的孩子們在這樣的場合毫無顧忌，該說什麼說什麼，該聊什麼聊什麼，他一眼看過去就能知道哪個女孩喜歡哪個男孩，哪個男孩中意哪個女孩，他自然沒漏掉宋雨桐的一雙眼睛都放在汪俊霖身上，而汪俊霖則把全部注意放在了他旁邊的易仲倫身上，此刻的易仲倫正在喝酒，更確切地說，是在灌酒。
    而汪俊霖則是在一旁勸道：“喂，別喝了，如果喝醉了難道要我背你回去啊？”
    葉成卓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變成了二十歲似的，跟著少男少女學暗戀，自己可是足足比他們大了一旬。
    低頭看了看手機，還是沒動靜，葉成卓知道今天孟少祈是不準備給他打電話了。不知怎麼就決定既然他不給自己打，他就給他打。
    於是走出了包間，來到外麵的走廊上。按下孟少祈的號碼隱約好像聽到樓下大廳下麵有鈴聲，不一會孟少祈接起了電話，“喂。”
    “……你在哪？”
    “我在樓下的大廳。”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情緒波動。
    “那我下去找你。”
    那邊沒了聲音，然後是嘟嘟的電話掛斷的聲音。
    葉成卓來到一樓，看到孟少祈就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麵前沒有雜誌，煙灰缸裏也沒有煙蒂。而他雙腿分開，上身微微前傾的舉動也不像是剛剛坐下的模樣，從上而下隻能看到他側臉，雖然看不到正臉，但是葉成卓能感覺出他的心情很糟。
    他站定了男人麵前，孟少祈聽到動靜抬起頭來，展現在葉成卓麵前的是一張灰敗的臉。
    有時候男人就算再狼狽，再尷尬也不需要別人來說明，所以葉成卓沒有主動開口，。而是坐到了他旁邊。
    對方也沒有先開口的想法。
    於是還是葉成卓先開口了，“如果我不給你打電話，你是不是今天晚上就不會給我打電話了？”
    孟少祈搖了搖頭，“如果我不想見你就不會坐在這裏了。”孟少祈想調整好自己的心情然後再給葉成卓打電話，但是一會腦袋空空，一會是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忽略了時間。
    “走吧，我們找地方喝一杯。”
    孟少祈拒絕了，“不用了，說實話我不太喜歡喝酒，因為喝酒會讓人喪失理智……”那天的事情說實話到現在他還是暈乎的，他不能把所有的衝動都歸結到酒上，不過酒催化了他體內的想法，讓一些東西無所遁形。
    葉成卓沒有異議。不過看對方興致不高，於是他說道：“要不……”
    孟少祈好像沒聽到他的話，打斷了他，說道：“我要離婚了。”
    葉成卓愣了下，然後問道：“離婚？你要離婚？”
    孟少祈點點頭。
    怪不得孟少祈的心情會如此糟糕，原來是婚姻大事，“你考慮好了嗎？”
    “星期天就去辦離婚手續。”
    “那雪兒呢？”
    “跟著我。”
    孟少祈在回答他問題的時候，頭一直是低著的，聲音很悶，好像身上都被一股子氣給頂著，連帶著讓聽眾葉成卓不知道為什麼心裏也不舒服。
    孟少祈接著補充，“我淨身出戶。”
    葉成卓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又問了一遍：“你淨身出戶？完了還帶著一個孩子？”
    旁邊的男人給他點了頭。
    葉成卓不知道是為他打抱不平，還是覺得也被他氣成內傷，“你怎麼想的啊？你帶著孩子最起碼要有地方住吧，你連房子也不要，你傻啊!——那你妻子同意？”
    當媽的就算不考慮前夫的感受，也應該考慮一下孩子吧。
    說到這，孟少祈露出一絲苦笑，“她當然同意，她有什麼不同意的——不過我們的夫妻情分就到此為止了，我什麼都給她了，我沒虧待她。”
    葉成卓三十五歲的人了，平時修養也好，可是他現在忽然想罵娘，他就沒見過像孟少祈這麼傻的人，是妻子出軌在前，最後還是他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了，“那存款呢？也給了？”
    孟少祈這個傻缺還是一如既往地點頭，這反應差點讓一向注重風度儀表的葉成卓拍案而起，靠，真敗給這個人了！
    不過他慢慢冷靜了下來，再怎麼說這事人家的家事，他沒有立場說三道四，他現在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不過這樣的感覺多少年沒冒出來了，在孟少祈身上他又體驗了一把。
    不管怎麼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決定不發表個人意見，努力讓自己從不忿中平靜下來，然後問道：“那你打算住哪？”
    “先把雪兒放我媽那，然後我再租一個離學校近的地方。”
    葉成卓想了想，說道：“也隻能先這麼辦了。”
    葉成卓雖然沒結過婚，但是他知道離婚可是傷筋動骨的，先是夫妻雙方，然後是個各自的父母，現在夾在他們中間的還有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
    這件事，葉成卓幫不上忙，隻能給孟少祈精神鼓勵，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孟少祈抬頭看著葉成卓，葉成卓回複他一個加油的表情。他笑了笑，都知道風雨之後見彩虹，可是他現在隻感受到了烏雲密布，但願一切都能雨過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