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龍吟 第二十三章 牙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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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破曉,光明逐漸驅逐黑暗,牙的生命力果然頑強。
經過一夜,他的身體已經在慢慢的複蘇,當然也與那大夫給的藥丸有很大的關係。
黑暗可以隱藏一切醜陋的事物,可是天亮了。
一身血腥的牙卻是毫無遮蔽的坦露在南苑的牆角下,慘狀無所遁形。
小廝們也都醒來,昨晚南苑鬧得雞飛狗跳。
今天小廝們的活計也多了起來,幾個小廝一邊打掃院子一邊小聲抱怨。
“啊!什麼玩意兒!?”
一個小廝不慎踩到了躺在地上的牙,眼前血呼邋遢的慘狀令他驚叫著跌坐在地。
牙被他這一叫喚卻是慢慢的蘇醒了,他猛咳了幾聲,緩緩睜開了布滿血汙的眼睛。
昨夜種種紛紛出現在眼前,尤其是容霽被打的那一幕,如印刻在腦子裏一般,尤為清晰。
想到容霽,牙再也躺不住了,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他費力的站起身來,拖著蹣跚的步子,在去往容霽臥房的路上印下一條清晰的血痕。
可是容霽的房外守著兩個小廝,裏麵容霽正在休息,不能隨意打擾。
而且牙此時渾身鮮血淋漓的樣子他們也不可能放他進去,更不要說他的身份低賤。
牙被擋在門外,堅定的眼神和搖搖欲墜的身子不似一人。
那小廝見他要硬闖,用力推了他一把,牙腦袋昏昏沉沉,全身無力,被這一推當即跌坐在地。
此時幾個家丁上前將他架起來,拖出了南苑,再次關進了棄院柴房中的那個狹小的鐵籠中,並且在他的脖子上拴上了鐵鏈。
牙此時真正成為了一隻困在鐵籠中渾身是傷的困獸,無處可逃。
他曾經有無數機會可以逃脫這個無情的牢籠。
卻因為那單純的微笑,柔軟的小手,一次一次的放棄可以逃脫的機會,貪戀那一份溫暖。
渾身是傷的牙此時心中卻一直惦記著昨晚挨打的小人兒。
隻想著能見他一麵,如此簡單的事,在此刻卻是遙不可及。
牙被關在鐵籠裏,是死是活無人問津,隻有蘇嬤嬤每天偷偷往棄院送去食物和水,不至於將牙餓死。
容霽在這段時間裏,一直被禁足在南苑裏養病,腿上的傷也慢慢的痊愈了。
自從容霽那晚發了驚厥之症,後來惠王對容霽也較為關心,幾乎隔一天便來南苑看望一次小兒。
而王妃更是每天都來,好幾次都睡在了南苑,抱著她的小兒入眠。
容霽的身體在慢慢的恢複,而他卻不敢輕易打聽牙的事情。
他也明白以那天晚上的情形,牙肯定是凶多吉少。
可是他總覺得牙就在附近,不可能就這樣沒了。
這天夜裏,王妃在南苑與容霽一同用過了晚飯,又囑咐蘇嬤嬤好好照顧容霽後便回了西苑,沒有在南苑留宿。
這些天容霽心裏一直記掛著牙,他私下裏也問過蘇嬤嬤牙的情況,但是蘇嬤嬤都是隻字不提,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夜已經很靜了,涼颼颼的小風,一股兒一股兒地從支開的窗子上吹進來。
容霽躺在床上打了個激靈,便從床上跳下來,走至窗前,剛要將支開的窗戶關上,一聲聲悲戚的狼嘯卻清晰入耳。
容霽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沒有來的心裏一暖,讓他此刻無比安心。
而那聲聲狼嘯卻是越來越幽長悲涼,透著一股深深的眷戀之情,讓聽者心中百轉千回。
知道牙還活著,容霽終於按耐不住,守門的小廝早已昏睡過去。
容霽搬了一把椅子悄悄的從窗口跳出去,小腿上剛愈合的傷因為劇烈的動作而微微震疼。
他全然顧不得這些,此時就隻想著能見到牙,看看他是否安然無恙。
他循著聲音慢慢走到了棄院,還是這裏,當時被牙的狼嘯吸引至此,今日俱是。
是物是人非,心境卻是截然不同,當時更多的是新奇,而當下卻全是擔憂。
這個棄院是容霽來的第三次,他每一次踏進這裏的心情都不一樣,而這一次卻是最為揪心。
還未入到棄院裏麵,他透過皎潔的月光就看到了地上隱約暗紅的血痕。
當晚的毒打曆曆在目,不用想也知道這些血痕是誰留下的。
容霽越往裏走,腳步越發的緩慢,他仿佛聽到了一隻受了傷的狼在哭泣。
那聲音孤獨淒涼,入耳讓人心碎。
容霽站在門外,腳步有些猶豫不決。
柴房那破舊的門,風一吹輕微搖晃,感覺隨時都會掉下來一樣。
柴房內的聲音還在持續,而且越來越悲慟。
容霽終是忍不住,推開那破舊的木門緩緩走進去。
入眼的一幕讓他感到震驚,還有無盡的心酸。
還是關在那個鐵籠裏,而現在和第一次見牙的時候,心境已然不一樣。
現在的牙是他的所有物,而就因為如此才讓牙的境況變得如此慘烈。
牙聽到聲音轉過頭來,便看到這些天心裏一直惦記的小人兒,扒住籠子的鐵欄,專注的眼神瞧著站在門口的容霽,幽黑的眼睛,深刻而又多情。
看到容霽安然無恙,他的一顆心便沉了下來,不再浮躁。
容霽站在柴房的門口一直沒有踏入,他長到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這樣的狀況。
雖然牙現在的傷已經好了很多,但是破爛不堪的身體仍舊讓看到的人心裏難受,更何況是跟他朝夕相處已久的牙。
容霽靜靜的站在原地,就這樣與牙相互望著。
牙很配合的沒有像以前一樣在籠子裏亂竄,而且就算他想,此刻他的身體也做不來了。
容霽畢竟是個小娃,他似是有些忍不住了,便慢慢往牙那邊走,直到伸手可以觸碰牙的距離他才停下了腳步。
牙雙手扒著鐵籠,見容霽靠近他,便迫不及待的往前傾著身子,一臉期冀。
這個表情,容霽看了心裏難受,可是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他伸手摸了摸牙的臉,雖然上麵滿是髒汙,可是他一點也不在意沾髒自己的手,輕柔的撫摸著。
牙很享受的湊上前去,盡管被鐵籠擠得臉變了型,仍舊享受著難得的柔軟和溫暖。
“別怕,很快你就會恢複自由的。”
容霽的眼神中透著堅定,但是也夾雜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牙瞪著黑幽幽的眼睛望著容霽,好些天未見,似是都要補回來。
但是容霽卻不能逗留太久,他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剛要離去,身後便傳來鐵鏈擊打鐵籠的聲音,並且伴隨著悲傷的吼聲。
容霽的腳步頓了頓,心裏一陣發酸。
他緩緩轉過頭,見牙蜷縮在籠子裏的模樣,硬是讓自己露出微笑來。
拿小手在唇上一比,輕輕“噓”了一聲。
牙便像是被施了咒語一般,立刻平靜下來,呆呆的望著容霽,眼中似是蓄著一汪水,容霽知道牙那是舍不得他。
容霽再也看不下去,他沒想到自己對牙會如此的在乎。
以前他得到過的玩物很多,但是從來都是過一段時間便失了興趣,從來也沒有在意過。
可能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把牙當做一個玩物對待,隨著這些時日的相處,容霽也對牙有了感情。
是這種感情在心裏滋生,不浮於表麵,讓小小年紀的容霽有些難以理解。
這幾天容霽臥床養病,連南苑都沒有走出去過,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月,容霽的傷病都已經痊愈。
牙被養在柴房中,沒有人過問,也沒有人在意。
在蘇嬤嬤偷偷的照顧下,加之他自己身體強壯,傷勢也已經好的差不多。
容霽養好傷病之後便主動要求去太學院上學,並且身邊帶上了王妃為他安排的書童。
平日裏容霽上學都有牙跟著,現在換成了一個瘦弱的小書童,加之容霽接連半月之久沒來太學院,連平日裏時常與容霽作對的蕭徹都瞧出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