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再生 明明滅滅緣起何時 (三十一)出名真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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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之間,冥冥中是存在一定緣份的。來生想,不管是以前的小傻子來生,還是現在生而為平常人的來生,都是沒有父母緣的。來生怎麼也想不通,明明如今她與來樂是一樣的人——同樣心智正常,同樣的血緣,同樣地彩衣娛親,而她明明比來樂更隱忍更孝順,她求的明明不多,隻要來父來母像對待來樂一樣待她就好了。可是,就連這也是求不得的。雖然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的肉明顯就是要比手背的肉要親厚些——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
來生並不想糾結於這樣求不得的失落傷心情緒中,可卻總免不了會失落傷心,這是一個正常人的思緒——這也是沒有辦法改變的,除非她變回那個無知無識的傻子,否則任何一個人,也沒有辦法對父母之愛不求不想吧?
手機“嗡嗡”振動起來,來生回過神來,看也沒看就接了:“喂?”
隻不想,聲音早已哽咽沙啞。
“來生,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夏宇有些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在哪兒?站著別動,我已經到你們學校了。”
“嗯,夏宇,我在古樟這裏。”聲音裏不自覺地帶了委屈。在你無助失落時,有一個人願意給你依靠,真好!
夏宇一路急急走來,白襯衣的袖子挽到了肘,額上密密地沁出了汗,腳步可以用生風來形容了。來生從來沒有在他麵前表現出軟弱的一麵,從他見她第一次開始,她瘦弱的身軀裏就仿佛有用不完的能量。他並不相信這個柔柔弱弱的姑娘真有如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強大到不需要人的幫助。可相交這麼久,她硬是沒有在他麵前表現出來過。他知道,像她這樣的姑娘是隻有在自己最相信的人麵前才會把自己的軟弱暴露出來的。想及此,他心裏既急切又生出一絲喜悅——來生,你已經開始真正地想依靠我了麼?
其實,任何相愛的兩個人,都希望對方無條件地相信自己依靠自己,在需要的時候能夠首先想到自己。以往,夏宇與來生的交往,更像是兩個談得來的朋友交往,清淡如水,互不幹擾,來生甚至從來沒有在他與她的約會上遲到過,也沒有對著他說過一句撒嬌任性的話。這讓夏宇心生鬱悶,總覺得與來生之間不是那麼回事,有時候,他甚至感覺,來生對江楓的關注都比對他的要多——雖然他們並不常見麵,來生也並不向夏宇打聽有關江楓的事兒,甚至在偶爾談及時,也隻是神色淡淡,但夏宇就是知道,江楓在來生的心裏是一個比他更為特殊的存在。而現下,這種局麵要打破了麼,來生?
帶著一顆期盼而急切的心,夏宇步子邁得更大了。很快,就到了那株古樟下。那個瘦弱的姑娘,蹲坐在古樟壇邊,呆呆地盯著眼前半尺之處,茫然而悲傷。夏宇心裏一揪,快步走近,伸手攬住了姑娘,柔聲道:“來生,我來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仿佛帶著摧枯拉朽的能量,讓來生眼裏憋著的淚水決堤之洪奔瀉而出,瘦弱的身子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她一頭栽進夏宇的懷中,無聲地流淚。
夏宇並不製止她,他知道這個姑娘並不是個輕易就示弱的人,而她此刻這樣,一定是遇到了極難過的事情。他攬緊了懷中的姑娘,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一個俊朗斯文的青年摟著一個嬌弱的姑娘,靜靜地坐在華冠如蓋的香樟樹下,而那青年看向懷中的姑娘的目光那樣的溫柔寵溺,這樣的畫麵是不是很美?
大眾的審美觀在這種事情上往往都表現出非同一般的同一性來。沒過多久,夏宇和來生的這幅相擁的畫麵成功地吸引了路人的目光,不少人為之駐足,還有不少人情不自禁地悄悄拿出了手機拍下這幅唯美的畫麵。
眾目睽睽之下,即使是如夏宇這樣的老狐狸也不免有些赧然。如果不是特殊需要,如果不是暴露狂,正常人誰會想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大秀恩愛?夏宇的臉色越來越不自然,他輕輕地拍著來生的背:“來生,好些了麼?要不咱們換個地方繼續?”
來生心中的鬱氣也算是發泄得差不多了,聞得最後一句話,不禁又氣又樂,猛地從夏宇懷裏抬起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你這樣勸慰人的麼?”
她臉上尚自帶著淡淡的淚痕,一雙眼雖微微紅了,黝黑的眼珠卻因淚水的浸淫而分外水靈,這樣嬌嬌媚媚地橫過來,夏宇心中感歎,當真媚眼如絲啊!
夏宇不禁揚了嘴角,手虛虛向外一指:“我再不出聲,就該水漫金山了!你瞧,這麼多觀眾觀禮。”
來生這才驚覺自己被圍觀了,一時間臉紅耳赤,垂下頭裝鴕鳥。
夏宇伸手輕輕抬起她的頭,替她拭了臉上的淚漬,拉她站起:“走吧,哭累了,該去補充一下能量了。”
夏宇久經沙場,又並非這個學校的學生,自然很快便鎮住了心神,能於眾目睽睽之下神態自若地拉著來生玩親昵。而來生卻羞得仿佛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奔著頭上來了。她匆匆地甩開夏宇,朝前走去。
夏宇朝著觀禮眾人揚唇一笑,攤了攤手,追了上去。
主角都退場了,圍觀的群眾自然沒有再駐足的必要,眾人於是也嘩啦啦散了個幹淨。隻是,來生一下子便成為了學校裏的名人,當日校園BBS上位列榜首的就是來生夏宇香樟樹下的那一出秀恩愛好戲,而且圖文並茂,下又有N個群眾證實了這個貼子的真實性,補充了當時場麵的細節。
來生一向低調,上次那個桃花事件,讓她出了一個小名。而這一次,卻是出盡了風頭。不管什麼時候,八卦永遠都是最能吸引人眼球的。大家無事八一八,也算是給這沉悶無趣的歲月以慰藉。
室友們當然不會放過來生。
“太過份了,來生,咱們一個宿舍住了四年,這種事情居然要讓我們通過網絡才能知曉,真是罪過大了!”
“就是就是,請客請客!”
“快點,何時與夏宇勾結上的?坦白從寬,不許抗拒!”
“你還真是,嗯,大愛晚成啊——”
如此鬧鬧騰騰,來生煩不勝煩,卻也無可奈何,腹誹:“現在要出個名,真是太過於容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