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索命青衣 六五、風雲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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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終於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敢懷疑索命青衣的劍。
無論誰懷疑,都隻有一個下場,死。
所以,她死了。
雙雙還活著。
天蠶娘子的鬼門針距離她的咽喉隻有一張紙那麼近的距離,她仍然能夠感受到鬼門針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濃重的腥臭味兒。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所有的人都在懷疑自己的眼睛。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天蠶娘子的屍體才豁然一聲,慢慢地倒下來,就像是一隻被風幹的繭子。
這個時候,雙雙終於回過神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然後,拔腿如飛,立刻投進了風一飛的懷裏。
就像是漂泊已久的航船終於靠了岸。
雷庭恩呆呆地站在原處,眼神慘淡。
突然間,他的表情大變,哈哈大笑起來。
他一個箭步衝到江塵的麵前,使勁地捏住他的脖子,大叫道:“雙雙,你別走,你是爹的寶貝女兒,你是雷家唯一的血脈,你還要幫著你爹報仇雪恨呢,你不能走呀,雙雙,你怎麼不說話呀,難道你還在怪爹嗎?”
江塵奮力地掙紮著,卻怎麼也掙紮不開。
他死命地扯著雷庭恩的手,想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脖子裏拿開。
可是,雷庭恩的手卻像是在他的脖子裏生了根似的,任憑他怎麼扯,也無濟於事。
他一邊掙紮,一邊死命地哀號著道:“老爺,老爺,我不是小姐,我是江塵呀,小姐在你對麵呀。”
可是,後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輕……
最後,終於什麼也聽不見了。
他也不掙紮了。
當雷庭恩鬆開手的時候,江塵頹然倒地,已經死去多時。
他的一雙眼睛如死魚一般,瞪著已經發瘋的雷霆恩。
望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江塵,雷庭恩蹲下來,摸著他的臉,完全恢複了一個慈父的本來麵目,喃喃地道:“雙雙,你知不知道,其實,爹是很疼你的,你忘了,你小時候,爹經常帶著你去河邊玩,給你抓泥鰍,逮兔子,還有呀,我還幫你捉了一隻小鳥呢,你不是還把它喂大了嗎,雙雙,你怎麼不說話呀,你是不是還在生爹的氣呀,爹可隻有你一個女兒,你不要離開爹好不好?哦,你是不是累了,想睡覺,那咱們回家去睡好不好,爹還給你唱歌哄你入睡。”
說著,從地上抱起江塵的屍體,一邊走,一邊道:“雙雙,聽爹的話,咱們回家吧,咱們的仇不報了,爹隻要你跟著爹回家。”
經此巨變之後,雷庭恩已然瘋了。
雙雙的眼睛猛然一熱,所有的恨呀,怨呀,都在這一瞬間消散。
他掙脫開風一飛的懷抱,飛奔到雷庭恩的麵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著他的腿哭著道:“爹,雙雙不會離開你的,爹,我永遠都是你的乖女兒,爹,我才是雙雙呀,你看看我呀,我才是你的女兒呀。”
可是,雷庭恩卻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他隻是將她抱著自己腿的手拿開,仍然對著懷裏的江塵的屍體,喃喃地道:“雙雙,你是不是累,你怎麼睡著了,咱們回家睡好不好,外麵風大,容易著涼的,爹帶著你去找你娘好不好?我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他的身影忽然蒼老了許多,猶如突然老去了多少年華。
猶如一棵被秋風吹掉了葉子的樹,搖搖晃晃。
看著他的背影,李存孝忽然歎了口氣,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但他最終還是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回到車上。
而長孫無垢跟在他的後麵。
緩緩的,馬車又啟動了。
那麼舊的馬車,那麼瘦的馬,慢慢地駛出了風家。
走出很遠,坐在馬車前麵駕轅的李棠溪還聽到雙雙的一陣啜泣聲。
而這哭聲,也隨即被那些蕭索的秋意收去了。
長孫無垢也跟著歎了口氣,但隨即又笑了起來。
她挑起簾子,用腳尖兒蹭了蹭坐在車轅上的李棠溪的後背,嘻嘻地道:“他們好像都很怕你呀?”
李棠溪用馬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副很驚訝的樣子,道:“怕我?我有什麼好怕的?我又不是魔鬼?”
長孫無垢的笑很純淨,就像是空中那些仍然悠遊散淡的陽光,道:“因為你是擲金山莊的大少爺,名震江湖的鳶肩公子呀。”
李棠溪卻沒有笑。
當他聽到“擲金山莊”四個字的時候,臉上甚至還顯現出一副很不自在的表情,猶如被人戳到了痛處,沉聲道:“其實,擲金山莊並不可怕。擲金山莊隻不過是一處賭場而已,而賭場裏除了充滿了銅臭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長孫無垢仿佛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仍然不依不饒地道:“擲金山莊也許並不可怕,也許擲金山莊的大少爺也許沒有什麼可怕的,可是,提起令叔李洛陽的話,那江湖中人卻沒有幾個不怕的了。”
李棠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李存孝,臉上的表情愈加複雜。
也不知道是尷尬,還是驕傲。
他長長地噓了一口氣,看著長孫無垢道:“你也知道家叔?”
長孫無垢笑得更厲害了。
她立刻裝出一副老江湖的架勢,說書人似的,道:“如果我不知道白衣李洛陽的話,那還真是在江湖中白混了,聽說他在二十年也曾經打敗過劍三十,成為江湖中的後起之秀。據說你鳶肩公子的武功,就是來自他的真傳。剛才出手的時候,你雖然沒有用劍,可是,你的身形步法卻無疑是有他的招式。”
說到這裏,她忍不住歎了口氣,接著道:“可是,最近幾年不知道為什麼他卻忽然消失了,所以,他的名頭漸漸地被令尊李洛硯搶去了,現在,出來行走江湖的人,也許已經忘記了李洛陽是何許人也,卻一定知道令尊李洛硯的名頭,無論如何,二十年後的江湖仍然屬於你們李家的。”
聽到這話,李棠溪的臉色忽然黯淡下來,沉聲道:“如果二十年前劍三十不是先和大光明城大戰之後,大傷了元氣的話,家叔就不一定能夠取勝,所以,劍三十並沒有敗,家叔也沒有勝,當家叔知道了這個實情之後,總覺得勝之不武,所以,羞愧之下,就離開了擲金山莊,至今沒有他的消息。”
這個時候,一直閉著眼睛像是已經睡著的李存孝忽然說話了,道:“其實,令叔根本用不著愧疚,勝,就是勝了,敗,就是敗了,對於那場決鬥,家父也常常跟我提起過,說令叔李洛陽確實是江湖中少有的少年劍客,隻是為練劍而練劍,絕對不是為了那些虛名。當時,家父即使沒有和大光明城決鬥,也不一定能夠取勝的,令叔的劍品和人品都是江湖中的紗織者,至於他的出走,也許,就是為了向家父表明,他戰勝了劍三十,並不是為了天下第一劍的虛名,是為劍而劍,是真正的名劍風流。”
聽到這話,李棠溪那原本沉鬱的表情忽然展開。
他轉身,衝著車廂裏的李存孝深深地鞠了一躬,朗聲道:“如果家叔聽到你的這番話的話,一定會欣慰的,如果可能,也許你們也可以成為朋友的。”
李存孝喃喃地道:“也許是吧,可是,我倒更想見識見識擲金山莊這個聞名已久的地方,究竟有什麼魔力可以讓家父讚不絕口?”
長孫無垢道:“你馬上就可以見到了,前麵二十裏,就是擲金山莊。我說的可對?李大公子?”
李棠溪道:“不錯,離此不遠,確實是擲金山莊所在。作為東道主,我本應該請兩位去莊裏坐坐的。可是,兩位是名門正派,擲金山莊卻隻是烏煙瘴氣的賭場而已,我想兩位一定不想,也不屑於去的。”
長孫無垢像是故意跟他作對似的,道:“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想去呀,我們不知道有多想去呢。剛剛他不是也說了嘛,想去見識一下聞名已久的擲金山莊了呢。”
李棠溪臉色一變,隨即苦笑了一下。
長孫無垢道:“怎麼?有什麼不方便的嗎?”
李棠溪道:“其實,我沒什麼不方便的,我是怕李大俠不方便。”
長孫無垢道:“怎麼?”
李棠溪道:“在下剛剛收到消息,此刻,李公子的朋友就在敝莊做客。”
長孫無垢一臉不解,道:“他的朋友?”
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道:“你是說……”
李棠溪苦笑了一下,道:“沒錯,是不死鳳凰藍玉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