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索命青衣 四八、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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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莽漢看著慢慢倒下去的風一飛,嘴角忽然露出一絲殘忍而冷酷的笑容,就像是一條噬人的毒蛇。
可是,他嘴角的笑容還沒有完全伸展開來,他眼睛裏所閃現出的那些得意的光就慢慢地暗淡下去。
他轉過身去,看著那個麵無表情的中年男人將整個拳頭都插進了他的身體裏。
那中年男人的眼睛裏沒有表情,臉上也沒有表情,而眼角卻流露出無盡的悲傷,猶如這無盡的秋意。
那個中年男人的拳頭在莽漢的身體裏慢慢地,慢慢地旋轉著,旋轉著……
仿佛在為他開啟地獄之門。
他每旋轉一下,莽漢的身體都要忍不住緊縮一下,就像是被勒住了腸子,又像是被挖掉了一塊肉。
那是一種痛苦的表情。
莽漢看著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用一種根本就不相信的眼神望著他,仿佛在問,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我?
可是,他卻永遠也無法得到答案了。
因為中年男子正在將他一點一點地分屍,就像是在宰割一頭放在砧板上洗淨褪好的豬。
他先是將他的兩條胳膊使勁卸了下來,扔到了牆外。
然後,是兩條腿。
然後,是他剩下的那些器官。
血,慢慢地灑落,猶如重雨,猶如漫天花朵。
可是,那中年男人卻一直都沒有回答他,更不可能告訴他,為什麼要殺他。
他的臉上甚至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
那個中年婦女看了看那個已經支離破碎的莽漢的屍體,忽然從紅豔豔的身上將她的那一對短刀拔了出來。
她從地上揪起那莽漢被揪下來的腦袋,用一種帶著無限悲傷,卻又夾雜著憤怒和懊惱的口氣道:“請你告訴雷家,我們欠雷家的大恩,無法用行動來報答了,所以,現在,我們隻有用自己的生命報答了,從此以後,我們不再欠雷家什麼。”
話剛說完,她已經將那一對短刀插進了自己的胸口,用力地,用力地……
最後,終於插進了心髒,慢慢地,慢慢地……
她用的力本來就很猛,況且,刀上麵還塗有劇毒。
當她把插進胸口的那一對短刀插得最後隻剩下刀柄的時候,刀柄上的紅纓更紅了。
也不知道是被她和女兒的血染紅的,還是它們原本就是那麼紅。
她倒在了紅豔豔的屍體倒在了一起,表情不再痛苦,不再悲傷。
甚至還露出一絲解脫的笑,仿佛在說,“現在,我終於又能和我的寶貝女兒紅豔豔在一起了,如果真的有來生的話,那我們下輩子還要做母女。”
中年男子默默看著中年婦女做完這一切。
雖然事先就知道她要幹什麼了,雖然他如果出手製止的話,也許可以救得了的,可是,他卻偏偏什麼也沒做。
當中年婦女倒下去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僵住了。
他隻是徑直走到倒在血泊裏的風一飛,出手點住了他胸前的幾處大穴,幫止住了仍流個不停的血。
原本殷紅的血此刻開始變黑了。
那是毒液浸染的緣故。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扔到了卓不凡的手裏。
他甚至還從嘴角努力地擠出一絲艱難的笑,表情複雜。
他彎下腰去,將她們母女倆的屍體抱了起來,一步一步地朝著門外走去,在身後留下一長串血跡。
他的武功雖然很高,力氣也很大,可是,當他抱著她們母女倆的屍體向外走的時候,腳步卻仍然有些踉蹌。
卓不凡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可是,卻沒有阻止他。
他也不能去阻止他,因為此刻雷家的那些高手仍在進攻。
而風家的高手卻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他還要保護風一飛。
此刻,風一飛已經受了重傷。
他已經失算過一次。
這一次,他不能再失算,否則,即使風家的人不說什麼,他自己也沒有臉麵再去見九泉之下的風老爺子了。
他開始蹲下去查看風一飛的傷口。
風一飛的傷雖然很重,幸好,還沒有傷及心髒,又加上剛才那中年男人及時出手幫他止住了血,並沒有大礙。
卓不凡拿出那柄輕輕的,薄薄的刀,將他胸口的爛肉剜掉。
等到風一飛胸口上開始有紅色的血流出來的時候,才將那中年男子剛才丟給他的那隻瓶子打開。
那是一瓶解毒的藥。
他雖然還對那個中年男子懷有很大的疑問,可此刻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風一飛已經危在旦夕。
如果不抓緊時間救治的話,恐怕很難熬過一個時辰。
所以,他趕緊將那些藥慢慢地灑在風一飛的胸口上,然後,“哧啦”一下,從身上扯下一根白帶,幫他纏住傷口。
風一飛的嘴角微微地顫動了一下,好像是感覺到了疼。
隻要還能感覺到疼痛,那就還有得救。
包紮完畢,他把風一飛安置到一個相對隱秘的角落裏,讓兩個風家的高手照顧著。
他立刻又加入了院子裏仍在進行的混戰。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卻忽然聽見牆外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音,撲通!
就像是什麼重物掉進了水裏發出的爆炸聲。
卓不凡忽然想起,風府的牆外,有一口古井。
而那中年男子剛才抱著紅豔豔母女倆的屍體所走的方向,好像就是古井的方向。
他們一家三口現在終於還是在一起了。
他看了看仍然混戰成一團的風家和雷家的人,眼睛裏已經有火冒了出來。
失去愛人和朋友的仇恨已經完全充滿了他的腦袋。
他仿佛已經失去了理智。
可是,現在卻還不是失去理智的時候,風一飛已經受了重傷,接下來的變故還需要他來主持大局。
他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腦袋,仿佛是想讓自己的腦袋冷靜下來。
他又叫了幾個風家的高手過來,讓他們將受了傷的風一飛抬到後院,隱藏起來,不再受到襲擊。
做好簡單的安排之後,他便從腰裏拔出那柄薄薄的,輕輕的,幾乎透明的短刀,立刻加入了戰團。
可是,這個時候,風一飛卻忽然發了瘋地推開那些扶著他的那些家丁,掙紮著站了起來,走出隱秘的角落。
他雖然還搖搖晃晃地站立不穩,可仍然掙紮著站在那裏,看著風家的人和雷家的人相互廝殺在一起,嘴唇已經咬出了血。
他擦幹了眼淚,雙目中已經沒了平日裏的那種柔和和寧靜,而是變得異常憤怒,就像是暴風雨中的大海。
暴風雨卷過,雷家隨即倒下幾名高手。
雖然自己的傷口仍在作痛,可是,他仍在奮力廝殺。
這個時候,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
既然一個瘋瘋癲癲的女子都可以為他而死,那麼,他為什麼不可以為他的朋友,他的這些衷心的弟兄而死。
更何況,今天本來是一場喜宴。
今天本來是他成親的大好日子。
可是,現在,大喜卻成了大悲,花堂卻變成了屠場。
他本來還是新郎,可是,現在,卻突然變成了屠夫。
風一飛本來還有一顆慈悲的心腸,可是,在經過了剛才的那場血與火的洗禮之後,他已經不再柔弱和留情。
一場混戰,讓所有的人都心驚。
冷冷的秋風,吹著無葉的梧桐樹,吹著那棵仍然蔥蘢的香樟樹,嘩啦啦地作響,仿佛在為他們的血哀鳴。
那些天空灰蒙蒙的,陽光已經沒有了任何色彩。
耳邊隻有兵器的乒乒乓乓的交接聲和搏鬥的人群受傷倒下去的聲音。
風一飛已經殺紅了眼。
他甚至已經不記得了他自己是誰。
他似乎連今天是什麼日子都已經忘記了。
此刻,他的腦袋裏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殺!殺!殺!
風一飛已經完全迷失了本性。
他似乎忘記了,在風府的另一隅裏,還有一個人在怎樣的牽掛著他,思念著他,盼望著他趕快出現。
這個人便是新娘,雷雙雙。
雷雙雙姓雷。
雷雙雙是雷家的人。
而雷家卻又偏偏是風家的世仇。
雷雙雙是雷庭恩的獨生女兒。
此刻,雷庭恩正在屋子裏踱來踱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自從突襲行動開始之後,他就一直這麼走來走去的。
這段時間裏所走的路加起來,差不多也有幾百裏了,他卻沒有顯現出一點兒疲憊的樣子。
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一台無形的發電機,永遠精力充沛,永遠保持著高度的警覺性,並且要時刻注視著風家的一舉一動。
雷庭恩的身材雖然很矮小,卻天生一副威嚴的模樣,讓人望而生畏。
如果說什麼叫做天生的領導者,如果說什麼叫做精神上的巨人,那麼,雷庭恩就是很好的證明。
而雷家的先祖之所以要培養出這樣的巨人來,似乎正是讓他承擔起給敵人以沉重的打擊的重擔的。
所以,雷庭恩一生下來便注定要成為風府的仇人。
其實,他和風翠山並沒有什麼仇恨。
他和風一飛也沒有什麼仇恨,但雷庭恩的祖先和風翠山的祖先卻有著極大的仇恨。
至於他們兩家的先祖之間究竟有什麼仇恨,他們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他隻知道,自打從雷家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和風府抗衡到底。
所以,雷庭恩自從開始接管雷家權力的那一天起,就已經開始不斷地培植著雷家的勢力,招兵買馬,擴充地盤。
他要使雷家變成江湖中勢力最強的幫派。
至少,一定要在名聲上蓋過風府。
他就是要向風府顯示,雷家就是比你風家強。
為了這個目的,他甚至不惜加入明界。
因為在雷庭恩看來,用這種方法向自己的仇人炫耀,即便是不需要動刀動槍,不需要損兵折將,也可以達到報複的目的。
而且,這種實力和精神上雙重的壓力不僅會使自己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還會讓仇人像狗一般仰視著自己,始終都要生活在自己的陰影之下。
這是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
這也是一種莫可名狀的感覺。
每次看著風家的人像狗一樣地生活著,看著風家在自己的步步緊逼之下不停地收縮地盤,簡直比一刀殺了仇人更讓他覺得心滿意足。
雷庭恩在房間裏踱來踱去,忽然有點兒心神不寧。
其實,這並不是因為緊張和不安,而是即將消滅仇家前的那種莫名的興奮。
在每次殺人之前,他的心裏都會有種莫名的激動。
他的右手緊握成拳頭,朝著左手心不停地撞擊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
然後,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