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索命青衣 七、明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2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樹葉落在李存孝那張蒼白而落寞的臉上,猶如茫茫海中的一隻孤舟。
李存孝看著對麵的這三個人苦笑了一下,道:“既然你們這麼不講道理,給出的兩條都是死路,還要讓別人挑選,那我也給你們兩條路,一是放下你們的兵器,從哪裏來的,再乖乖地爬回到哪裏去,二是……”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冷地將最後一個字說出來,“死!”
他的聲音堅定而冷酷,就像是在公堂之上,縣令老爺扔出生死之簽,宣布殺人要犯的死刑似的。
聽到這話,那陳堂主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突然仰著腦袋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見到一個不自量力的大傻瓜似的。然後,又用一種帶著極其囂張野蠻的口氣衝著李存孝大聲道:“哼,就憑你這個一臉病態的野小子,也配說出這樣狂妄的話來,你也不支起耳朵到外邊打聽打聽,咱們明界追魂三龍的威名,如果你再敢口出狂言的話……”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宋堂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湊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聲音雖然很低,可在陳堂主聽來,那些話卻像是忽然被什麼毒蟲野獸給咬到了似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看了看李存孝那張蒼白的臉,又看了看那柄插在左肋上的黑色鐵劍,小聲道:“不會真的是他吧?”
看見插在李存孝左肋處的那把黑色的鐵劍,宋堂主像是更加確定了眼前這個臉色蒼白而略顯落寞的這個男人,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可怕的人。
他在陳堂主的耳邊又低聲道:“怎麼不是他,出來之前,教尊就曾吩咐過,說他已經在江湖中出現了,要咱們小心些,沒想到,咱們竟然真的在這裏碰到了。”
三個人忽然無語了。
不知道是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恐懼,說不出話來,還是在考慮著什麼應敵之策。
李存孝冷冷地盯著這三個人。
三個人同樣冷冷地盯著李存孝,盯著插在他左肋處的那柄烏鞘劍。
而無垢,則一會兒看看李存孝,一會兒又看看那三個人,仿佛不明白他們為什麼相互看著不說話。
接下來,開始了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殺氣。
陳堂主明明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可怕的敵人,卻又不想就這樣輕易地輸掉明界的威名。
所以,他故作聲勢地使勁咳嗽了一下,盡量拿出平日的威風,大聲道:“就憑你這個病夫,也敢說出來這樣狂妄的話來,哼哼,咱們明界‘追魂三龍’也不是好惹的。你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奪命青衣吧,聽說你喜歡奪別人的命,我看這次還是讓別人來奪你的命吧,哈哈哈……”
聽到這話,李存孝並沒有生氣,隻是用一種慵懶而落寞的眼神看了他一下,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似的。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看著自己那隻握這黑色鐵劍的手。
那隻手蒼白而冷靜,藍色的血管微微地跳動著。
陳堂主還在挑釁,大聲道:“江湖中都傳聞說,你的這柄劍是追魂的劍,奪命的劍,現在,你敢追我的魂,奪我的命嗎?”
說到這裏,他也暗暗地使出明界可以將一切招式全部返回對方的絕技,逆光返照,隨時準備著將李存孝的那奪命的殺人之劍“摧城”返回去。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李存孝的劍,盯著他的手,似乎是想看清楚他究竟是如何使出他的追魂奪命劍的。
因為在他看來,此刻插在李存孝左肋處的那柄黑色的鐵劍,也隻不過是一柄很普通的鐵劍而已,也沒有什麼很特別的地方。
如果非要說它有什麼很特別的地方的話,可能就是它的顏色太過於黯淡了,甚至已經有點兒生鏽了。
如果這樣一把普通的劍也可以將明界“追魂三龍”之一殺死的話,那麼,他也早就應該死掉了。
他盯著他的劍,也許是想看清楚他到底是用什麼辦法能夠把他殺死。
他終於還是看見了——
但他隻看見李存孝的那隻握劍的右手食指微微動了一下,藍色的血管猛然暴起,就像是沉睡中的毒蛇在慢慢地翻身,開始蘇醒。
但可惜的是,這條毒蛇剛剛從沉睡中蘇醒,全身的力氣還沒有完全恢複,所以,看起來卻是那麼得慵懶,那麼得無力。
此刻,陳堂主幾乎都要忍不住走過去幫他把劍拔出來了。
他實在是看不出來這個一臉病色,幾乎連劍都拿不動的小子真的能夠殺了他。
他屏住呼吸,眼睛睜得幾乎比平常大一倍。
可是,不管他把眼睛睜得有多大,他最終還是沒有機會看清楚李存孝究竟是如何出劍殺人的了。
他隻是感到自己的咽喉處微微地涼了一下,簡直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然後,再也沒有其它的感覺了。
而其他的人,也隻是看到李存孝的鐵劍隻是在陳堂主的咽喉處留下了一點兒殘紅,索命的殘紅。
陳堂主終於還是死了。
他仿佛至死也沒有弄明白,他究竟是如何死的,而李存孝的劍又是如何出鞘的。
他甚至在臨死的時候還保持著“逆光返照”的姿勢。
可是,他的那招可以把一切招式都原路返回的回光返照卻似乎對李存孝根本就不起絲毫的作用。
“逆光返照”這種功夫就像跟鏡子折射太陽光是一個道理。
光射到鏡子上,鏡子將光反射出去。
別人對他出招,他使出逆光返照的時候,就會在自己的周圍形成一個結界,然後,這個結界將擊過來的招式返回去,傷到出招的那個人。
可是,當李存孝的劍刺過來的時候,陳堂主仿佛覺得自己周圍的結界形成的鏡子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碎了。
鏡子碎了,當然照不回任何東西。
他隻是覺得自己的眼前猛然一閃,看見在這暗淡的秋天的天空裏突然亮了一下,濺起一點夕陽的顏色,好濃的夕陽的顏色。
是血,那是他自己的血。
從咽喉處那點夕陽的慘紅般傷口處流下的血。
他的招式還停留在臨死前的動作上,可是,他的人已經倒了下來,一雙比平時睜得還要大的眼睛。
他還是不大相信地盯著李存孝的劍。
可是,李存孝的劍仍然插在左肋上,好像是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那裏似的。
他的神情仍然還是那麼得落寞,那麼得淒涼,就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又仿佛剛才不是有人死在了他的劍下,而是有片樹葉從樹上落了下來,在空中打著旋兒,慢慢地落在地上,化為塵土。
好像是又起風了。
宋堂主和張堂主臉色忽然一變,便將手中的劍猛然拋在地上,然後,仰身躺在那裏,果真滾著離開了。
等到了李存孝看不見的地方,便像是有人在後麵用鞭子抽著似的,飛也似的逃走了,簡直比受驚的野馬還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