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恩少見的和情人一起過夜卻什麼都沒發生。
    已經是周日的早上了啊……法恩把胳膊放在頭頂，未拉窗簾的落地窗外射入刺眼的陽光。他轉過頭朝身邊看了看，被窩是空的。當飛行員把頭轉向窗外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天使，坐在那把鐵藝椅子上，喝下了晨間的第一杯茶。
    法恩從床上坐起來，床頭櫃上放著洗幹淨的衣服，該不會是他拿到我的床頭的吧？他毫不忌諱的穿好了衣服，拉開了露台的拉門。
    桌子上擺著熱氣騰騰的早點：麵包幹和番茄奶油湯，陪著新泡的紅茶。
    “一起來吃吧。”蘭蒂斯放下茶杯，這樣說。“吃完早飯後，就要回去了。”
    “不再逛逛嗎？”法恩坐下來，往自己的那份茶裏加了糖塊。“今天也休假。”
    “昨晚我想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沒什麼心情。”
    還在想著路西法和朱利安的那件事情吧？法恩心想，昨晚在確定蘭蒂斯睡著了之後，他像以往一樣提交了當日的報告，盡管懷有一種利用別人傷心事的愧疚感。不知道格利高爾司令官在得知了這個秘密後，會是什麼表情。
    兩人一言不發的吃完了早餐，在退房的時候蘭蒂斯走在前麵，法恩沉悶的跟在身後。
    在他們離開賓館的時候，趕上了周末的飛行表演時間。從聯盟軍基地起飛的幾十架戰機飛過飛行員榮譽勳章雕像，不斷變幻著排序姿勢，尾部噴出的彩色煙霧畫出一個個美麗複雜的圖案。街道上忙碌的人群也在這一瞬間，紛紛抬頭仰望天空。
    法恩將胳膊搭在蘭蒂斯的肩膀上，後者也沒有拒絕，兩人就這樣肩並肩的觀賞著這場表演。
    ——飛行員萬歲——
    空中以標準的通用語字體排出了這一行字。
    “在人工智能還沒有普及的時候，超能力者是戰鬥的王牌，所以是飛行員們用生命掩護了主力部隊深入敵軍內部。”法恩望著那些飛機在字體的下方拍成一圈，慢慢的說。“大家心裏都清楚，作為超能力者的肉盾，生還率接近於0。但是，為了一個信念，他們依然堅持著，前仆後繼。”
    “真是悲壯。”
    “是科技改變了這一切。”法恩繼續凝視著那些飛機打出了聯盟軍標誌的煙霧。“讓飛行員不再無辜的死去，並且裝備上機甲讓他們擁有可以與超能力者匹敵的戰鬥力，甚至成為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
    “你父親也開過機甲？”
    “在他那個時候人形機甲就已經存在了。”法恩提到佐恩·央，臉上立刻露出了自豪的神情。“不過，所有的駕駛員都是飛行員出身，說到底，如果不是有那些飛行員的血肉之軀做鋪墊，人形機甲也不可能出現。所以軍校也是以培養飛行員作為宗旨的，成為了飛行員，才能成為機甲駕駛員。”
    “那你父親一定很厲害吧？”
    “當然的啦，也不看看是誰的老爹？”法恩的語氣中充滿了自戀和囂張。“但是他遇到我媽媽的時候，可是被敵人打得狼狽不堪，強製著陸的哦，我可從沒有被人逼到那種時候。”
    蘭蒂斯半信半疑的眨了眨眼睛，那副呆呆的模樣在法恩看來相當有新鮮感。
    “你崇拜我嗎？”
    “這個……”蘭蒂斯對他的自以為是感到無語。
    然而法恩的洋洋自得沒持續多久，就被一個溫柔的聲音打破了：“法恩，你這麼說的話佐恩會托夢的哦。”
    洛拉夫人微笑著，身著一套深藍色的職業套裝和半高高跟鞋出現在他的身後，她手裏還抱著一本資料簿，一幅要去工作的模樣。
    “媽，今天也上班嗎？”
    “建築事務所臨時有點事情，不過我都搞定了。”她笑著說，揮了揮手裏的資料簿。目光落在了法恩擁著蘭蒂斯的那隻手上。“法恩，你終於開竅開始正經的談戀愛了嗎？”
    “差不多吧。”法恩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洛拉夫人一向遠離聯盟軍的事情，所以即便把蘭蒂斯介紹給她也沒多大關係。“這位是蘭蒂斯·左拉，蘭蒂斯，這是我媽媽洛拉·央。”
    “您好。”蘭蒂斯儀式化的笑了笑，按照地球人的習慣跟洛拉夫人握了握手。
    “真是個好看的孩子呢，你們要不要一起去喝茶？”洛拉鬆開了蘭蒂斯的手，歪著頭給予了一個溫柔的笑容。“今天康斯坦絲不在家，我一個人也怪無聊的。”
    “你說呢？”
    “啊……嗯。”蘭蒂斯機械的點點頭。
    真是個優雅的女人啊，比照片上的還要漂亮，真的難以想象她竟然和佐恩·央相遇在戰場上。洛拉夫人帶著兩人去了一家店麵不大環境卻極其優雅的小店，叫了招牌的烏龍茶和酸梅湯。在飲品上來之後，她又從包裏掏出了一個塑料儲物盒，裏麵是手工製作的家庭餅幹。
    “原本打算把這個送去給尚的，他今天還在加班。”她笑著解釋道。“誰知半路遇到了你們，那就現在吃掉吧，我等下回家再裝一份就好了。”
    蘭蒂斯在法恩的示意下拿了一塊，咬了一小口，忍不住脫口而出：“好吃。”
    “你喜歡就好，蘭蒂斯。”
    這是媽媽的味道？他三兩口吃光了那塊餅幹，立刻拿起了第二塊。法恩見他吃得這麼認真，忍不住摸了摸他臉頰旁的金發，上麵沾了些餅幹碎。
    這個親密的動作被洛拉收入眼底，她在喝了口熱茶之後悠悠的開口道：“沒想到法恩你也有收心的這一天？”
    “說得我好像以前都跟個流氓似的。”法恩拿起自己的喝的，不悅母親在外人麵前揭底。
    “和流氓也差不多。在你認識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裏，我還以為你會和艾文在一起呢。”
    噗嗤——
    法恩尷尬的用手背擦了擦嘴：“我和他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別開玩笑了。”
    “說得也是呢，現在這個也不錯。”洛拉夫人嗬嗬的笑出了聲。“你們認識多久了？”
    “半年吧？”算起來，從G星的戰艦誤入聯盟軍開始也有半年時間了。
    “看來這次你是認真的呢，話說這段時間我難得沒有從尚那裏聽來什麼不重聽的八卦。”
    噗嗤——
    法恩第二次被飲品嗆到，尚，你這個專職賣隊友的混蛋！
    “蘭蒂斯，我的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嗎？”洛拉夫人察覺到他關注自己的目光，不好意思的問。“你一直盯著我看。”
    “不，我以前在法恩那裏見過您的照片，我是覺得您本人比照片上還要好看。”
    噗嗤——
    法恩第三次被飲品嗆到，不會吧，蘭蒂斯這是在奉承洛拉·央？飛行員用手敲著自己的胸膛，被熱茶嗆到的感覺真不好受。
    “你沒事吧？”蘭蒂斯拿起桌上的麵巾紙幫他擦了擦濺到胸上的茶水。
    “不，沒什麼。”他佯裝鎮定的說。
    “你說這話真是嚇了我一跳，剛才蘭蒂斯一直不說話我還以為是我太凶了嚇到他了，原來是被我的美貌震驚了啊？”洛拉夫人看到‘小情侶’這樣相互體貼的畫麵，又一次嗬嗬的笑出了聲。“看來法恩很喜歡蘭蒂斯呢，什麼時候結婚？”
    “不要腦補我的人生大事。”
    “這句話是尚的台詞吧？”對於挑釁這個不服管教的二兒子，洛拉夫人顯然樂在其中。“訂下來的那一天別忘了領回家吃飯。”
    “您想太多了！”
    母子關係原來是這樣的啊……蘭蒂斯擺出沉思狀，不由自主的又拿起了餅幹吃了起來。就像吃著王後親手削的水果一樣，是一個感覺呢。
    當晚在與大賢者的通話中，蘭蒂斯少見的詢問了國王和王後的情況。
    “王後還在為朱利安的事情自責，路西法殿下也是越來越叛逆了。”大賢者愣了一下，還是禮貌的回應了他的問題。“另外，星際戰隊的相關事宜也準備完畢了，出任領導者的是夏佐將軍，所以我擔心路西法殿下可能會做出什麼過激行為。”
    “隨他去吧。”蘭蒂斯說。
    “殿下？”
    “我們的戰艦十天後出發，最快也要一個半月才能到達母星，到時候就要拜托路西法安排迎接儀式了。畢竟他也是我哥哥，是這個國家王子，作為皇族的一員有參與的資格。”蘭蒂斯沒有理會對方言語中的驚異和不滿，繼續傳達著自己的命令。“請向我的家人傳達我最真摯的問候。”
    “說完了嗎？”法恩掐著時間進入浴室來到他的身後，用雙臂環住了他。
    戰艦上的托托不會寂寞的哭出來吧？一想到機械狗那張皺巴巴的笑臉，蘭蒂斯的表情便柔和了許多。
    “嗯。”
    “跟我媽媽說話的時候緊張嗎？”法恩親了親他的後頸。
    “為什麼要緊張？”
    那一刻，他決定把‘跟國王談一談’放在事務列表的第一位，如果這才是親皇派真正追求的東西，身為議會派的自己其實又何嚐不是呢？
    對吧，路西法。
    “你跑神了。”法恩在他耳邊低沉的說著。
    他舔了舔嘴唇，紅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