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卷 一城秋色待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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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裏,北國的秋天應是那粗獷的漢子,是那漂泊天涯的浪子,多的是瀟灑和大氣,然而今年的秋天卻格外的小氣了些,先是從濃稠的綠楊陰裏探出腦袋,靜得無人知曉是秋來了,及至碧雲天,黃葉地,西風緊的時候,他又急性地收了場。前前後後都太過短暫,秋的味道總讓人嚐不夠。
清早起來,天色竟是一日黑似一日,到了十月中旬,正是寒意十足的時候。撩開窗簾,外麵彌散著一層薄薄的青煙,帶著料峭的寒意與悠遠的天際交融在一起。宿舍門前長著一排垂柳,每天早晨,都會被淩霜所打,塗上一層毛茸茸的銀粉。倘或夜間的溫度略高一些,次日一早便有滴滴水珠凝在柳尖上,微風過境便滾落下來,濺成碎玉。紅磚砌成的地上照例會鋪上一層凋零的柳葉,而餘下的那些竟愈發顯得蒼翠了。
我喜歡從這排柳樹下走過,因為個子高的緣故,腦袋恰好可以觸碰到那些微涼的纖枝,腳底下踏著那些謝了的殘葉,窸窣作響,能感到有隱隱的觸覺。周遭是靜靜的,隨時可以看見有著校裝的學生在校園的一隅捧卷苦讀的身影,或默記英文單詞,或將古詩文詞念得抑揚頓挫。
校園的地勢較低,南麵那棟宿舍的後上方邊有一條公路,今年年初新修的,筆挺的一條。或者這裏遠離縣城中心,雖說是公路,但卻少有人走過。唯有在清晨的時候,這才是最熱鬧的,有菜販子推著那種叫“倒騎驢”的車子叫賣,秋菠菜、大蘿卜、老冬瓜,還有肥碩的土豆;也有賣水果的,紅紅的棗子,黃燦燦的鴨梨,散發著微香的橘柚之類。
每逢周日,我都會在這轉上一圈,即便是什麼也不買。有時候會遇見賣煮玉米的,烤紅薯的,他們推著車子四下走動,用各自的香味將街市染香十裏。
我雖不喜喧鬧,但此刻的早街盡是人們為了生計而忙忙碌碌的身影。他們中有的戴著口罩,有的匝著圍巾,有的穿著風衣,手裏提著籃子踏著清晨漸逝的餘霧輕快地往回走,仿佛前麵就是令人神往的天堂。我想那兒應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等待他回來晨餐時的祥和美好。
而此時鄉下的秋似乎比城裏的更濃,更重,更正。回家的時候已近黃昏,抬首望去,遠山的輪廓在夕陽下顯得尤為分明,天邊那龍飛鳳舞的群峰棱角清晰地分割著紅黃藍紫的蒼穹,時而有馴鴿飛過,在半空中劃出一彎美麗的弧。半山坡上那一片像楓而又不是楓的樹——人們叫它橡樹,已然紅透,火似的燃燒著,這恐怕是梵高也畫不出的神韻。
我站在門前的石橋邊,猛然發現橋下的一帶溪水似乎清瘦了些許,河底泛白的岩石裸露出來,崢嶸古怪。另一邊的靜水裏是一群鴛鴦鴨依舊樂不思蜀地嬉戲著,將一汪碧水勾勒出一弧弧倒置的扇形。不時有鴨子仰天發出幾聲呷呷叫聲,更渲染了秋日的清寒。
晚飯時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火鍋。地中央放了一張梨木方桌,電火鍋裏的水被燒得翻花,又有新鮮的茼蒿,嫩嫩的豆腐,薄薄的羊肉、筋道的木耳作為涮菜。薄薄的水汽夾雜著濃濃的菜香從鍋裏升騰出來,嗅上一嗅便開了胃口。
自古以來,秋日的荒涼總引起人的無限悲傷,可有誰知道,它的蕭瑟又何嚐不是一種另樣的美。那是絢爛生命消逝前的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