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等風來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5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1)三月籬城
三月的天是爽朗的,一陣清風帶起一片柳絮,蒲公英也在風的感召下,飛向了天際,不知灑落在哪一片土地。
籬城是隸屬於千葉皇朝的一個偏遠小城,並不十分繁華,但是常常有外來的人來遊玩。
籬城是蒲公英的聖地,三月的籬城,是白色的殿堂,到處可見飛舞的蒲公英。
籬城的子民皆姓蒲,傳說,天上有一神名號蒲神,蒲神是蒲公英所化,因此在離去前留下了籬城,籬城的子民皆受蒲神的庇護。
籬城雖小,卻意外的和諧,這裏的人民風樸善,熱情好客。
“嘿,孩子,你好啊,我叫風,來自遠方”這是一個穿著隨性的高大男子,英俊瀟灑,帶著一股自然的氣息。他笑著對站在他麵前的一個穿著粉紅色童裙的十歲小女孩說,陽光的笑顏刺進了小女孩的心裏。
“你…你好,風,我叫…”小女孩緊張的說,她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風打斷了她。
“嗯,不用告訴我你的名字了,我叫你孩子就行了,反正我不會在這裏呆很久的”風笑得燦爛,他是屬於自由的,因為風隻會一直流浪,風不懂得停駐,也不會想到停下。
“好…好的,風,你需要我做什麼”小女孩看著風的臉,把本想說的話咽了回去:我叫蒲英。
蒲英是籬城的孩子,她是孤兒,是和善的籬城子民合力養大了她。今年她正是十歲,有權力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一個男人。
籬城的姑娘在十歲後都可以自己把名字告訴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隻要說我聽見了你的名字,那麼他就會是那個姑娘的丈夫,姑娘會一直跟著他。
若是男孩看上了哪個女孩,就會去問她的名字,女孩隻要告訴男孩自己的名字,那麼他們也就成為夫妻。
這是專屬於籬城的民俗,蒲英想把自己的名字告訴眼前的男人,現在的她還不懂得愛是什麼,她隻是很喜歡男人的笑臉,想跟著男人。
“帶我逛逛籬城,看看風景吧,離開之前我會付你報酬的”風笑著,他不知道籬城的民俗,隻是單純地覺得沒必要知道對方的名字。
他是風,是流浪的風,注定一生漂泊,走過很多很多地方,途中的人對他來說,就像草一般平凡,無需記憶。
“嗯,好的,籬城是一個美麗的古城,你一定會喜歡的”蒲英笑了,帶著一絲身為籬城子民榮耀的笑。
三月的籬城常有來玩的外城人,因此籬城在三月會有很多人在城門口等著做個向導,賺點錢。
蒲英是第一次來做向導,她對籬城的了解不能說多深,但是籬城什麼地方好看,去哪裏玩她還是比較懂的。
“嗯,那這段時間,就跟著你啦,哈哈”風目光溫柔的看著蒲英,柔情似水,蒲英覺得,她快要沉溺了,即使她明白,風的目光並沒有任何意義。
接下來的日子,蒲英覺得那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如果,時光能就此停住,能一直一直,和那個溫柔隨性,自由逍遙的男人在一起,該多好。
但是他說,他是屬於風的,是注定漂泊的流浪者,他說,他在一個地方,從來沒有停留超過二十天,因為他喜歡挑戰每個陌生的旅途。
(2)四月離城
一個月了,蒲英一直和那個男人在一起,這十多天,她害怕每個黎明,因為也許一睜眼,那個風一樣的男人就要走了。一個月,他從沒有在一個地方停留過這麼久,蒲英幾乎要覺得,他不會再走了,她們會在一起一輩子,但是,風是注定不會停泊的。
“孩子,我要離開了呢,很感謝你這一個月的陪伴啦”坐在河邊的樹下,風笑著,他要繼續他的遠行,在籬城,他呆的太久了,已經超出了他的計劃。
這個小城,古老卻不繁華,一點也比不上他曾去過的大城,可是竟給了他一種安心的感覺,想要就此安定下來。多可笑,他是風,是風阿,怎麼可以被束縛一地。
“你要走了,為什麼,這裏…不好嗎?”蒲英聽了風說的話,心頭一顫,終究,還是要離開嗎?她低下頭,是了,這個男人說過,他是屬於風的,怎麼會在籬城永駐。她是多天真,才會可笑的覺得風會停留。
“嗬嗬,我也很喜歡籬城呢,他給了我別的地方從未有過的感覺,但是我還是要離開這裏,這是我的信仰,一生都像風一樣,再不受任何拘束”風開心的笑著,雖然離開籬城有些遺憾,但是一想到新的未知的旅程,這絲遺憾就被強烈的興奮感所代替。
他要自由,要飛翔,即使一生都沒有著落,也是他為自由付出的代價,心甘情願!
“是啦,風早就說過要走的,是我太貪心了,竟然奢望風能留下”蒲英喃喃自語,眼中的失落再也藏不住,她好舍不得,真的。風阿,那麼美好的人,是天上來的吧,凡塵中怎會有這樣的嫡仙呢。
“你說什麼?”風看著遠方,她的低語,風沒有聽清楚,也許,是聽不清楚了。
“哦,我是說,願天保佑你一路平安”蒲英看著正遙望遠方的英俊男人,終是沒有說出挽留的話,這是風所向往的,她,有什麼資格質疑呢!
“那就借你吉言啦,和你呆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我很開心呢!”風說,這個小女孩,不過十歲,卻那麼乖巧懂事,堅強到讓人心疼。
“嗯,我也很開心,遇到你的這段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時光”蒲英甜甜的笑了,遇到風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她最珍貴的。
“風,你還會回來嗎?”
“也許會回來吧,到時候,帶你去天際看看,哈哈”風大笑起來,天際呐,是風也不可觸及的地方,他向往風的自由,所以自取名風,風是不會回頭的呀,回來,就像去天際一樣不可及呢!
他突然挺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女孩了。風想,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吧,他隻是一直往前,從不記得怎麼回到曾去過的地方。連回去的路都不認得,要怎麼回那個遙遠的地方呢。
“那,風,我在這裏等你,等你回來,所以,你要早點回來呢”蒲英輕聲低語,目光堅定的看著遠方,風聽到了,雖然她的聲音很輕,這一刻,他的心真的有過觸動,但是,為了自由。
風定定的看了蒲英一眼,眼中倒映出一抹嫣紅,那是一個穿著粉紅裙子的女孩,然後輕笑:“好啊,那麼,我走了”
風踏著大步離開了籬城,沒有必回的承諾,隻有一句玩笑似的話。一個小女孩的天真話,他又怎可能真的放在心上,他若走了,自是一輩子,天涯浪子的話,怎能全信。
於是,風繼續他的旅程,在一個個城裏,喊著孩子,主角一直在換,卻沒有蒲英。
(3)半城思,何處歸
十多年過去了,蒲英從小女孩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出落的靚麗迷人。這些年來,蒲英一直在籬城,沒有離開,也沒有嫁人。
她在等小時候追求自由的,如神坻般的男人,他說,也許會回來。
“我看你在這城門外坐了許久了,可是再等人”蒲英正思考著她這麼等,是否要等一輩子,耳邊就突然想起一道聲音,微微有些熟悉。蒲英抬頭看他,微微有些刺目,這個男人…在問她。
“嗯,我在等風”蒲英沒有吝嗇自己的微笑,她在等風,等了十幾年。籬城的人都說她快瘋了,等一個不可能回來的人,還不如安分的嫁人來的安穩。但是,一路走來,風,已經成了她的信仰,她的執著。
“等風,哈哈,風最不受拘束了,他也從不記得來時的路,有心,也不一定回的去了”男人略帶苦澀的笑著,他的心在流浪的途中已經滄桑。是啊,風的一生都在流浪,因為他無處可停。
“他會回來的,我等著他呢,他說過,回來就帶我去天際看看呢”蒲英垂首,有些失落,隨即抬頭,把最堅定的眼神投給那個男人。
“風呐,也許會留戀,但卻不曾為了誰停住腳步呢,而且天際,可是風也無法到達的地方,姑娘還是不要等了吧,風呐,嗬,真是自由”男子微有些自嘲地笑,他可是一直堅信風屬於自由呢。
“是嗎”蒲英不知是讚同還是不讚同“籬城有個傳說,你知道嗎”
籬城是一個帶著迷幻色彩的古城。當年風離開後,她就開始研究籬城,可以說,在對籬城的了解上沒有一個籬城子民能超過她,而籬城那夢幻的傳說,她自然不會放過。
“旦願一聞”風帶著淡淡的笑,似乎在意這個傳說,又似乎不在意。
傳說,蒲神愛上了風神,於是,人間的蒲公英就跟著風流浪天涯,但是呐,蒲公英是不可能一直流浪的,她注定要落地生根,在一個不是她出生地的異鄉,因為蒲公英愛上了風。蒲公英在不得已中悲傷的留下了,但是風卻不會為她留下。
傳說籬城是蒲神留下的,籬城的子民皆姓蒲,城卻取名籬,也不過是蒲神的奢望罷了。
“籬城呐,留不住風,蒲公英注定是要離開,直到再也追不上風,然後在異鄉紮根,重新追尋呐”蒲英看著風,無可奈何的歎息。
風神永遠也不會停下腳步,蒲神也不會停下追逐,他們,會一直一直這樣下去吧。
“真是一個傷心的故事啊”他說。風一直漂泊,也許是找不回曾經了呢。
“是呐,不過,我等的風,已經回來了,隻是”蒲英移開目光,看向遠方,停頓了下來,聲音輕的似乎隨時會消散在風中。但是他還是聽清楚了。
“隻是什麼”男子問道,他覺得這女子,是個有故事的人,還是個很有趣的故事,是因為和風有關吧。
“隻是,他不會想帶我去天際看看了吧”蒲英目光哀淒的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很美,即使他的頭發多了些黯丫,他的臉上有風塵侵蝕的痕跡,也還是不改當年的出塵,絕美,如嫡仙臨世。哪怕過去了十多年,她也能一眼看到人群中的他,她的信仰。
他是風,是追尋自由的使者,為了自由一生奔波。他是風,是自由的風,在一路的奔波中明白了風的一生。風,看似自由,隻是,看似自由。
“那麼,真是遺憾呐”風說,也許聽懂了,也許沒聽懂。他就是那一心漂泊的風啊,隻是從前,漂泊是信仰,後來,漂泊是生活。
漂了那麼久,他都要忘了自己本來叫什麼了,一直都是以風的名義行走世間,喊著為了自由。他確實去了很多地方,隻是有好多都忘了。
他漂累了,想停下了,可是,他已經無處可去了,他找不到故鄉,也沒有親人。他隻能,以風的名義繼續漂泊了。
而今的風,失去了當初對自由的執著,對風的信仰,他隻是一個失意的流浪人。人終歸不是自然地風,做不到一生漂泊,也許曾經堅信過,信仰過。
“是啊,真遺憾”蒲英應道,也不知是為了蒲神遺憾,還是為了自己遺憾。
“那麼,接下來,你還走嗎?”蒲英問。
“不走了吧,這個城,給了我不一樣的感覺呢,好像突然有了歸宿一樣,我累了,不想走了。”風說,就是這裏吧,他最後的歸宿,像,命中注定一樣。
“哦,那真是好呢,這個城,一定會歡迎你的。”蒲英笑著。
“是嗎,真希望是你說的這樣呐”風也笑了,就這樣,真的很好。
蒲英看著地麵,沉默著,風也不走,靜靜地站著,兩個人,一道風景,唯美而絢爛。
她想,風也許已經不記得她了,那段時光,成了她一個人的記憶。十幾年後的風,少了當初為了自由的意氣風發,他的信仰呢?
蒲英在想什麼,風當然不知道,他隻是在漫長的流浪中,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生,固然需要自由,但更可貴的,是找到可以為之放棄自由恪守一地的東西,或人,或事,就如,遙遠記憶中那抹絢爛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