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不要為我忍，愛人不要為我仁，愛人不要為我認。
    有時候也是真擔心，當你在未來兩鬢斑白，我的一切悲歡喜樂都再與你無緣。
    那我就想，我就算步履蹣跚也想在你身邊。
    我想親吻你最後的時光。
    永遠到底有多遠，和我們無關。
    ————————————————李先生
    今年的春天很冷，北風倉促的經過南方，卻沒能催開庭院裏的櫻花。
    王介山裹著棉衣坐在電腦前作圖，李先生穿著涼鞋趴在地上做俯臥撐。
    李先生終於累得渾身軟骨，像是喝了一整杯的酸泡酒。雖然在地板上躺平卻是十分鍾之後的事了。
    王介山正巧起身，倒杯水。隻是穿得太多的他蹲下來也有點難受。這兩天王介山感了風寒，卻沒去打點滴，倒是沒多嚴重，李先生硬是要求他多穿點，理由是春捂秋凍。
    這麼個牽強的理由，王介山也依了。
    現在王介山終於千辛萬苦蹲下來了，四目交接千軍萬馬洋洋萬言？不是，並沒有那麼誇張。他隻是像最平常一樣，親吻了李先生的額頭，即使那額頭上汗如雨下，嘴唇上都沾染鹹的汗水的味道。
    然後他的杯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碎了。
    和李先生七年前買的情侶杯就這麼碎了。
    李先生拍掉手上的玻璃渣，揉揉王介山的頭發說沒事，咱再買。
    王介山若有所思地坐到地上了。
    盛世未到但壓軸已經點亮。
    他以為這個杯子可以用一輩子的。
    他大概也沒想到人比瓷器還長情。
    下午暖陽舒適，還是會刮起風。樓上晾曬的綴著紅色櫻桃的白裙子烘托著樓下樹木的琴瑟和鳴。他們的窗台上栽種了花，還未綻放已被戀人預約。麻雀敲敲春天的門簾，聽口令稍息立正在電線上，歪著小腦袋眼睛黑溜溜。
    “你說春天怎麼還沒來。”
    “來了啊，早就來了啊。”
    麻雀們議論著。
    王介山打開窗戶，坐擁晚霞。李先生在廚房裏忙活，手忙腳亂之餘用餘光看著王介山趴在小小的窗台上，周圍綠草絨絨，連背影都被鍍上昇華的陽光。
    王介山看著對麵搖曳的紅色山杜鵑，層層疊疊的鮮豔中間隙之間才看到黃色的花蕊，鄰居養的鸚鵡羽冠多彩，對著他撇過頭的說早早早，然後咕的一聲交替了腳丫。日落時條條大路都向前奔去，鳥兒們爭論該飛向哪裏，就在他撇頭的一瞬聽到身後雜碎的振翅的聲音。
    李先生抱著棲白的圓盤子站在廚房裏，笑得春風嫋娜。
    總要有人讚美，讚這春風讚這落陽讚這無畏。
    坐在餐桌上拿起筷子，李先生的家常菜色平平淡淡而美味。就像他這個人，不溫不火，卻讓人依賴，讓人心安。
    王介山感到他們的心自由的瀟灑，一地草野，不能為人朝仰的光芒萬丈，又或許沒那麼偉大，隻是血管裏泥土味道隨著體溫囂張。
    總有人天生像野馬，不經心鬢毛就能朝向自由；也總有人駕馭他們，或是陪他們終生流浪。
    也許在草野上，在群山的回聲裏，在溪水的潺潺中，能聽懂人們呐喊和哀悼的那些情感，最美是愛情，因為流竄著月影，所以陽光也不願阻止。
    “你笑什麼？”
    “那你笑什麼？”
    “笑你傻。”
    “你笑得好看。”
    “我也想笑了。“
    心跳不曾被一切削滅，這感覺真真切切。
    哪怕死亡。
    愛情是上帝的仁慈。
    我相信這的確如此。
    我們圈圈相扣，如沐春風。
    我們倚星細語，抱月夜談。
    我們曆曆在目，手中自有天地。
    ——————————————李先生
    ”不愧是文化人，你到底說什麼？“——————王介山。
    “想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