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約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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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最後的結果是兩人既沒有回去公寓,也沒有手牽手去逛鬧市。當他們正在為接下來的行程爭論不休時——主要是裴去非在爭論,藺總裁隻負責冷笑或否決——餐廳老板施施然走過來拋出一個新鮮的提議:“想消磨時間的話,你們可以去坐雙層巴士。”
裴去非眼前一亮,藺雅言倒顯得有點驚訝:“上海也有雙層巴士?”
他在英國時經常在街頭見到這種移動緩慢的龐然大物,卻一次也沒有在上海看見過。
“你不知道?隻是現在不多了,基本隻剩下觀光路線。”
裴去非插話進來:“聽上去是個不錯的主意。仔細想想我從來都沒坐過雙層巴士,你應該也沒有吧?”
家教良好的壞處在於,盡管不想理會他,藺雅言還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他的確沒坐過,但這不代表他不知道乘坐雙層巴士慢慢遊覽全城是約會的經典項目之一。
裴去非好像根本沒發現他的猶豫,一臉興奮地開始向店主打聽去哪裏乘坐觀光用的雙層巴士。說完也不管藺雅言同不同意,一把拉著他就出了門。
直到坐進觀光巴士二樓那紅色的塑料座椅,藺雅言還在思考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在這裏這個不可思議的問題。
正是盛夏太陽最毒辣的時候,偌大的巴士隻稀稀拉拉地坐了幾個零散的遊客。
藺雅言坐在靠窗的一側,托腮望著窗外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繁華街景。在國外生活的多了,每個城市在他眼中幾乎沒有什麼分別。這裏是他出生的地方,可他欣賞過巴黎的夜景,駐足過倫敦的地鐵站,遙望過高舉著火炬的自由女神像,卻從沒想過要停下腳步,仔仔細細地看一看這座記憶了自己童年的城市。
裴去非靠過來,半個身體壓上他,呼吸噴在耳畔:“怎麼樣?還不錯吧?”
藺雅言轉過臉,十分順手地將他擋開一段距離:“你以前來過上海嗎?”
“我想想……是有還是沒有呢?”裴去非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再次湊近過去,一條手臂硬是擠進他脖子後麵的空隙搭上他的肩,“自從成為‘蝙蝠’,我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待超過2個月的時間。有時候走在街頭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會突然懷疑起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
“聽上去像是《這個殺手不太冷》的男主角。”
“第一,我不是殺手。第二,就算殺手也是有心的。”他頓了頓,藍灰色的眼睛認真地凝視著他,“我從來不讚成那些為了完美完成任務就要摒棄感情的論調。沒有誰能夠完全摒棄感情。這個世界充滿了變數,人的感情隻是其中一種。而比起那些不可預知的偶然來,掌控自己的感情顯然要容易得多。”
藺雅言愣了愣,嘴角挑起一抹微笑:“哦?有趣的想法。不過要是能夠這樣簡單地掌控自己的感情,那些當殺手的就不需要特意把自己訓練得冷血無情了吧?”
“的確沒有那麼簡單。所以我一向都隨心所欲。”
藺雅言無語了一會兒,點點頭:“……我看出來了。”
“真正的感情是無法控製的。就像我被你所吸引,這是我的心所做的選擇,我沒有辦法改變,也不想改變。”
雙層巴士慢吞吞地駛過淮海路。即使是盛夏的午後,街道兩旁依然人聲鼎沸,不時可以看到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孩挽著男朋友的手輕快走過。
裴去非裝作順著他的目光看風景,華麗低沉的嗓音貼著他耳邊響起:“你不是受西方教育長大的嗎,這點程度也會害羞?”
“我隻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麼事?”
“你當時說,‘黑天鵝追殺令’的目標是我們兩個人。委托黑天鵝來殺我的是費爾南多。爆炸後他沒有死,在盧斯福特的威脅下取消了對我的追殺令,據說為此還不得不向‘黑天鵝’支付了一筆數額可觀的違約金。”
裴去非笑了笑:“這大概是‘黑天鵝’曆史上第一次撤回‘黑天鵝追殺令’,而且還是最高級別的追殺令。因為之前傷亡慘重,他們肯定會借此機會狠狠敲上委托人一筆。”
“除了委托人主動申請撤回,還有別的辦法取消‘黑天鵝追殺令’嗎?”
裴去非肯定地搖了搖頭:“沒有。”
藺雅言仍舊托腮望著窗外,語調平靜,好像是真的困惑:“那他們為什麼放過了你?”
裴去非抽回了搭在他肩上的那隻手。
“因為克雷格死了。他是‘黑天鵝’的首領,如果問誰最有可能偽造‘教授’的筆跡簽發對我的追殺令,那毫無疑問會是他。現在他死了,‘黑天鵝’幾乎全軍覆沒,‘教授’又閉門不出,‘方舟’內部肯定亂成一團,誰還有空來找我的麻煩。”
“照你這麼說,現在回去倒是個好機會。”藺雅言轉過頭看著他,“你是大名鼎鼎的‘蝙蝠’,又是‘教授’的養子,等他們鬧得差不多了,你回去控訴下弟弟的罪行再收攏收攏人心,就成了‘方舟’救世主。”
裴去非皺了皺眉,神情認真:“我說過了,我要得到‘方舟’。為了你,也為了‘方舟’。”
藺雅言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既然你和我的安全都已經不再受到‘黑天鵝’的威脅,我們的交易也就此作廢。”
“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去闖龍潭虎穴?”
“你可以繼續去找卡萊特談條件。不過沒有了我這個中間人,他對你的事未必會感興趣。而且他從來都不是個肯吃虧的人,現在你處在弱勢,他就算答應了你,提出的條件也一定會苛刻得難以想象。一旦卡萊特插手,你就要做好引狼入室的準備。”
“你這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他攪進我這趟渾水?”
不知不覺間,雙層巴士已經緩緩駛進了終點站。報站器裏響起了悅耳的女聲。乘客們紛紛站起來湧向車門。
坐在靠過道一側的裴去非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直直地盯著藺雅言,仿佛是在執著地等待一個答案。
被等待的人露出一個意味複雜的笑容,用恰好隻夠他一個人聽見的音量說了句:“不是什麼人都有這個榮幸躺我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