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的氣氛猶如天氣一般，一發不可收拾。連莫查都能察覺得出來淩軒跟葉韶光之間的疏離，他不知曉一夜之間兩人發生了什麼，原本親密無間的關聯現在卻形同陌路。
    這要是擱在以前，莫查指定會暗地裏偷笑，但時移世易，得知葉韶光默默的付出了那麼多之後，他心裏由衷的有些折服。何況，他現在已經是葉大人的近侍。還有……二人會這樣，極有可能是洞察了寧皇與葉大人秘事，若將軍按耐不住意氣用事，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
    莫查有些心驚，緩緩挑起門簾，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端坐在裏麵的寧皇，後者一副像是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的樣子。倒是葉坐在旁邊韶光探究的看過來，輕聲問道：“何事？”
    “沒…”莫查臉皮一燙，慌亂的問道：“大人…大人的腿好些了麼？”
    葉韶光雲淡風輕的搖了搖頭：“不礙事，繼續趕路吧。”
    淩軒雙手攥著韁繩，忍不住想要轉過頭看一眼。但最後還是沒有，他低聲叮囑了莫查一句坐穩，狠狠地一抽鞭子，馬車飛速的跑了起來。
    葉韶光眼眸微顫，麵上卻未見一絲波瀾，似是對淩軒的反應視若無睹。李弘羿伸出胳膊心細的幫他掖了掖，溫聲問道：“有沒有覺得暖和？腿好些了麼？”
    他握住對方的手坐近了些，聲調不同於往日的高高在上：“昨夜是我魯莽了，陰雨濕氣重，你的關節受不了。”他見葉韶光一語不發，試探的問道：“淩將軍怕是知曉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不是多嘴的人。”
    李弘羿大感興趣，直勾勾地看著葉韶光的臉，很可惜，未能看出一絲痛惜。昨夜也是，本以為葉韶光會大鬧一場，卻沒想到對方出奇的平靜，平靜的讓他以為淩軒根本沒看到。
    但師兄弟二人的冷戰，卻告訴他昨夜的事淩軒全部原原本本的看到了。他心裏大為暢快，也顧不及其他，一手攬著葉韶光，枕在他的肩頭，閉著眼低語：“第一次來蜀地吧？”
    葉韶光遲疑片刻，眼睛看向窗外，點了點頭：“第一次。”
    “想看些什麼？寡人都依你。”李弘羿的聲音透著慵懶，像是快要睡著了。
    葉韶光心不在焉的聽著，心下卻在牽掛著正在駕車的淩軒。遙想著多年前，師傅尚未雲遊四海時，曾有一個江湖藝人投宿府上。
    那江湖藝人便是蜀中之人，生得眉清目秀，尤其是一雙巧手，十指纖長。問起才得知，此人世代是耍皮影的，靠這一門手藝糊口。那人經不住自己與師哥的央求，給他們表演過一出。
    具體演的什麼，到現在都已經忘記了。隻是記得二人看過之後，激動得整宿沒睡。那江湖藝人走了後還念念不忘，甚至師哥還有一陣子想要求拜師學一學這門手藝。
    可惜，燕京雖大，卻難找出一位懂這門手藝的行家。久而久之，淩軒心裏的念想也淡了下去。隻是每逢提起，仍是讚歎不已，可見當年的印象至深。
    李弘羿困意滿滿，卻仍心係懷裏的人，喃喃的追問道：“…想要什麼？寡人…都給你！”
    葉韶光眼底閃過一絲不屑，透過門簾的縫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淩軒的衣角。歪過頭甚是自然的貼著寧皇的額頭，低聲道：“張燈作戲調翻新，顧囊徘徊知逼真。”
    “……嗯？什麼東西？”
    “聽聞川北的木偶戲與皮影戲號稱川蜀二絕，名揚四海，微臣一直慕名，卻未能得見。”
    李弘羿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將頭埋在葉韶光懷裏。像是怕他離開一樣，雙臂仍是緊緊的圈住他的腰際，疲倦地嘟囔道：“好…都依你，就去看皮影……”
    葉韶光坐直身子，若無其事的捋了捋發絲，伸手掏出衣袖裏的紙團，正是昨夜信鴿所送。他咬著下唇，眼睛裏精芒閃過，目光從淩軒身上移到李弘羿身上。手掌伸出窗外緩緩鬆開，那張字條立刻隨風飄遠。
    字條飄落，立即被雨打濕。上麵字跡清晰，正是太子的筆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