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初九忍不住伸手拽了拽自家少爺的袖子，葉韶光方才回過神來，麵色僵硬地問道：“何事？”他餘光一掃，這才發覺，麵前已經布置好飯菜，隨口又問道：“師哥又不回來了嗎？”
    初九笑眯眯地幫他遞過一雙龍鳳呈祥的鑲金象牙筷，低聲應答道：“淩大人捎回話來了，今兒晚上會回來，讓公子用食後務必等他回來。”
    初九是葉韶光從進宮起被葉老大人買回府的，他比葉韶光小幾歲，打記事起便跟著自家公子。淩軒是葉韶光拜師後方才認識的，且是家道落寞、葉老大人辭世後方才搬進府裏的。初九打心眼裏覺得這位淩大人就是府裏的一條白蟲，白吃白喝還常常白霸占著公子，所以人前稱爺，人後僅是一句淩大人。
    葉韶光沒察覺到初九的話音，端起茶杯漱了漱口，自言自語道：“還務必等著？他當我有那麼多勞什子的空閑嗎？”他雖在抱怨，眼底卻是閃過一絲喜悅，拿起筷子挑挑揀揀的竟是比平時多吃了半碗米飯。
    飯後，葉韶光半倚在書房的太師椅上，所手拿了一本古籍抱在胸口，心思卻是飄向昨夜……
    昨夜同陸笙一到離宮，原本熟識的兩人卻是有種難以啟齒的尷尬。
    半晌，葉韶光還是忍不住開口：“先生不語，可是心裏在難堪？”
    “哦？梓欽何出此言？”陸笙先生的話音沒有一絲異於平日：“老夫不是在難堪，而是在等爾先開口。”
    葉韶光頓住腳步，有些不悅的看著麵前的老者。他不是沉不住氣，隻是一向尊崇的陸笙先生今日給他的衝擊太大。他不想再打太極，直接挑開天窗說道：“先生之前所為，倒是讓學生以為先生與寧王親近，卻不曾想先生原是憬後身邊的心腹！”
    陸笙一臉坦蕩，他看了看四下方才開口，反問道：“難道梓欽不是？”
    “……”葉韶光一下哽住，瞪著眼睛再無話反駁。
    陸笙捋了捋自己的胡須，伸手招了招宮門口停著的轎輦，輕飄飄的留下一句話：“老夫隻忠於李朝，心腹一說實乃牽強，來日方長，梓欽日後自會明白。”
    說罷，他拍了拍葉韶光的肩膀，壓低嗓音道：“以後要小心，隔牆有耳！”
    葉韶光狐疑的向四周張望，卻未曾見到一人身影。想要再向陸笙討教，對方卻先他一步上轎了。見此，隻好作罷……
    ……………
    葉韶光心思慎密，但年紀方小，自是不懂人情世故，心裏愈發覺得陸笙先生有些表裏不一，跟自己憧憬中的陸笙先生大持相反。想到自己的師兄還依舊被蒙在鼓裏，拿陸笙先生當著聖明，心裏又是一陣不岔。
    正想著出神，懷裏的書冊冷不防被人猛地抽走。葉韶光身子一顫，顯然是被驚著了。他低低的吐了口氣，頭也不回的冷聲問道：“這又是在安寧王府學的？”
    “左右你就是跟王爺過不去。”淩軒站在他身後，隨手把手裏的詩集擱在旁邊的黃梨木八仙桌上，一臉寵溺的從身後攬住葉韶光的脖頸，湊近了問道：“怎麼？師哥嚇到你了？”
    葉韶光由著他攬著自己，扭過臉頗有些不滿的對視了淩軒一眼，轉而又把臉別向另一側。
    “這是又在鬧哪門子別扭？”淩軒大為驚奇，趕緊鬆開手，按住一旁的扶手淩空躍過去，腳上的靴子也不脫，直接也擠了上去，伸手把葉韶光的臉扳過來，笑嘻嘻的問道：“我瞅瞅，是誰給咱氣受了？”
    葉韶光被他毛手毛腳煩的不輕，伸手胡亂的掙脫開坐正身子有些慍怒道：“還不都是你！”
    “我？”淩軒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覺得許久未曾見過葉韶光氣鼓鼓的樣子，故覺得有趣，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歉聲說道：“是師哥怠慢你了，小年夜竟讓你一個人在家，你要是委屈變打師哥幾拳吧！”
    “小年？”葉韶光微弱置聞的嘀咕了一句，心裏暗道：怪不得初九方才一直嚷著要包水餃吃，原來已經是歲末了。
    他鬧別扭不過是因為在宮裏遇事不順，再加上淩軒又同寧王打得一片火熱，心中不岔罷了，哪裏有心思記得今天是什麼節氣。
    淩軒見他低著眼眸不語，更加覺得自己不對，伸手一把將葉韶光攬在懷裏，哄孩子般的輕語道：“就這一回，師哥發誓，下不為例！”
    葉韶光沉思間冷不防被他擁入懷裏，臉頰被淩軒胸口的護甲硌得生疼，心裏卻是莫名縕漾開一絲甜意，唇角不由得勾勒起來，嘴上卻依舊是不冷不熱：“師哥，你硌死我了！”
    淩軒聞聲趕緊鬆開他，低頭看去葉韶光的臉上果然被硌出一道紅印子。他看著葉韶光抬手用衣袖不悅的揉著臉，那青蔥一般纖細的手指在眼前晃來晃去，不知道是不是今夜沾了酒的緣故，淩軒隻覺得自己的心，被那幾根手指撥動著打心眼裏發癢。
    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不由分說的攥住葉韶光的手腕也把他拉起來，粗聲說道：“來，跟師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