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1945年10月，抗戰結束，老肖複原，衣湘收拾好行李和他去了上海。彼時霍嚴明已死。此前，衣湘可以為了救唐一而強迫自己愛上霍嚴明，而騙局戳破後衣湘卻再沒有和他在一起的理由了，甚至於每天坐立難安。後來霍嚴明慘遭槍殺時，她不知有多麼地高興。
    霍嚴明稀裏糊塗地死去，是在馬路上攜帶著家眷躲避戰火的時候，被敵人的一枚子彈擊中後腦。衣湘始終認為這隻是個極為正常的意外，卻不知道幕後的殺手正是唐一。
    他給她寄去的信裏有寫到這些，隻是老肖出於私心，也不想帶給衣湘更多的困擾，才讓這個秘密爛於腹中。
    從此以後老肖和她離群索居，租了一間舊公寓，衣湘開始沒日沒夜地寫作。老肖的生活因沒有了唐一的存在而再度精神倍增，他知道衣湘在記錄自己一路上的感情風波。她脾氣變大了，常常因寫得不滿意而把紙張丟得滿地都是。如若肖祖敬上去勸說，衣湘更會火上澆油，狠狠地拍桌子亂吼。
    不過，老肖還是感謝她能讓自己跟在身邊。
    衣湘決心忘卻過去，可老肖清楚她無法釋懷這段情愛。她嘴上恨唐一，但生活的細節上早就暴漏了藕斷絲連的線索，比如她喜歡用橘子香水，親自調製；比如她總打開櫃子看他買給自己的那件洋式連衣裙……
    衣湘曾收到過一封信，看信封上的字跡是唐一來的，她不看，丟入了垃圾箱。
    後來被老肖拆開，字裏行間都是企圖挽回的話。
    唐一說他和霍嚴明早就是認識的，他們是商業上的夥伴，唐一的輪船公司有他一大筆的股份。可他並不知道衣湘與霍嚴明之間的糾葛，在衣湘告知唐一以後，他始終在身上別一把刀，心想隻要霍嚴明出現自己就快刀斬亂麻。而那次他們計劃引衣湘入圈套的時候，唐一果真把凶器抵在了霍嚴明的脖子處。不過最後他還是退縮了，霍嚴明威脅他如果敢輕舉妄動，霍家在唐一公司的全部股份都將撤回。他到底是沒有逃脫商人重利的詛咒。
    他想留得青山在，日後慢慢對付霍嚴明也不晚，於是做暫且的妥協。可是有時，愛情就像花瓶，碎就碎了，粘上也免不了四分五裂的痕跡。
    老肖沒有讓她知道來信的內容。
    到上海以後，衣湘再沒有如戀愛時那般打扮過自己，甚至終日穿一件寬大的睡衣。肖祖敬任勞任怨地照顧她，燒飯，拖地甚至是洗衣，而衣湘在生活上又恰恰是一個十分挑剔的人，牛奶她隻喝溫熱的，咖啡一定要加糖，洗衣服不能涮得太徹底，必須保留一股洗衣皂的淡香。這些都被老肖了如指掌。
    她睡眠不好了，所以晚上睡前老肖都會給衣湘溫一杯牛奶，那次他在廚房搖晃著鐵鍋熱奶，忽然間腰間好似觸電了似的一下子，他的手驀地一哆嗦，鐵鍋立刻側翻了半麵。
    身後傳來銀鈴般的笑聲，衣湘緊緊地環住了老肖的腰間，像當年唐一環住她一樣的動作。衣湘一直在告訴自己，這種感覺不因為歉疚也不因為感動，隻因愛情。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