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捧玫瑰花被搬進屋裏後，曾瀚就跟突然啞巴似得沉默了。
    許小傑一邊擱置花，一邊自言自語：“這麼一大捧要很多錢吧？”
    曾瀚不說話，站起來去廚房盛米飯。
    許小傑站在花旁邊舒展筋骨：“可重了呢，都不知道多少朵，快累斷我的腰了。”
    曾瀚不說話，抱著飯碗出來在客廳坐下。
    許小傑又去衛生間，一邊找一邊問：“是不是要弄點水給它？可是這麼大一捧，好像隻能放臉盆了……”
    曾瀚不說話，夾了一筷子鴨肉看著電視機麵無表情的嚼啊嚼。
    許小傑在衛生間嘩啦啦的接水，然後又端著臉盆來到客廳，把花放進去整理，“不知道可以開多少天……真是可惜，要是不剪下來就好了……這個顏色好正，我都沒有這種的……”
    曾瀚不說話，拿起遙控器換個台。
    許小傑看了會兒花，又蹲下來抽出一根看看，“不知道剪一截下來插土裏會不會活呢……陽台還有個空花盆……”
    曾瀚不說話，噗的一聲把鴨骨頭吐在茶幾上。
    許小傑又去找剪刀，到陽台拿花盆，剪枝條，插枝條，澆水……
    做完這一切之後，許小傑才終於去廚房盛了飯回來。坐在沙發上扒了幾口之後，突然發現曾瀚在看自己，一動不動的，跟雕塑似得。
    “怎麼了？”許小傑夾一塊鴨肉。
    曾瀚不吭聲。
    “怎麼了？說話啊？”許小傑又問一句。
    曾瀚還是不吭聲。
    “喂？你傻啦？”許小傑用自己的膝蓋撞一下對方的膝蓋。
    曾瀚這才有了反應，但反應也僅僅隻是，轉過頭去，繼續吃飯。
    “喂？”許小傑又用自己的膝蓋撞一下對方的膝蓋，追問：“你今晚好奇怪哦……”
    曾瀚回頭：“鴨子好吃嗎？”
    “嗯，好吃啊。”許小傑點點頭。
    曾瀚又變啞巴，低頭吃自己的飯。
    一直到倆人熄燈睡下，曾瀚都沒有對“你今晚怎麼了”這個問題做出正麵回應。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啊……
    好像是，有點生氣小學生怎麼可以亂撿鮮花回來——不良習慣！
    又好像是，生氣他回家來都不主動誇讚一下鴨子好吃——不知感恩！
    又又好像是，覺得他把注意力放在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冷落自己——不懂禮貌！
    對的！這麼一想曾瀚就覺得：小學生簡直太討厭了！而且全身都是毛病！你看他又瘦又小好像很無害的樣子，可是一旦動手掐起自己來，那簡直就跟窯子裏的老鴇似得，狠的恨不得掐斷你的筋！而且脾氣很不好，米飯沒吃幹淨，他就吼，洗澡水沒接桶裏，他也吼，甚至晚上你不小心放了個屁——這種事情根本就控製不住——他也要大聲吼：你就不能把屁股夾緊點？！
    不止這些，小學生還愛錢的要命，什麼東西都要往家裏撿，那又不是送你的鮮花，你撿回來幹什麼？！還有沒有一點拾金不昧精神了？！
    還有還有……目光短淺，審美低級……一點生活趣味都沒有……
    簡直就是一個毫無優點的人！
    所以真的是，討厭極了！
    對於這麼讓人討厭的人，當然是要——不！理！他！
    曾瀚想到這裏，立刻翻個身，給了小學生一個脊背。就好像不這樣的話，自己會被他汙染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