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基本上是腦內一片空白的衝到了XX醫院的急診大樓，一路上沒打上車，離的也不算遠他是跑著來的。到了護士站前，喘了半天才把話說明白。剛才出車禍送來的人在哪？
    他順著護士指的方向跑，在路口處與趕過來的李三一家人撞了個滿懷。大姐認出了他，急忙抓著楚瑜的手問：“你……你也是剛來嗎？見到我們家三兒了嗎？”
    楚瑜搖頭，指了指前麵的急診室，聲音沙啞的說：“在……在那……”
    一家人著急忙慌的跑到急診室門口，就見門開了，幾名護士推著一個病床出來，床上的人包的像個木乃伊，躺著一動不動的。李媽媽哇的一嗓子就哭開了，帶著大姐一起撲到床邊，叫著三兒，三兒的。李爸爸也湊上前，在旁邊拉著李媽媽別太激動。後邊的楚瑜感覺心髒疼的快要停止跳動了，這人在不久前還看著自己，怎麼突然就……他摘下眼鏡，吸了吸鼻子擦幹了眼淚。原來他的心還會疼……原來他……
    這時過來幾個人，莫名其妙的扯著哭成淚人的大姐，問：“你們誰呀？”
    大姐抽泣著說：“這……這是我……我弟！剛……剛才……”大姐邊說邊擦著眼淚。
    那人就更莫名其妙了，說：“你們認錯人了吧……我爸可沒你這麼年輕的姐……”
    “啊……？”
    “哎喲，你們好歹看清楚了再哭啊……”急診室門裏傳來那熟悉的腔調，一家人頓時止住了眼淚，抬眼就看到李三吊著胳膊臉上貼著紗布從急診室裏一瘸一拐的走出來。
    “你這個討命鬼啊！我的兒啊！”
    “臭小子！”
    一家人哭著上前擁住了他，撞到傷處疼的李三哎呦哎呦的直叫喚，好在是虛驚一場。李三看到了站在那擦掉眼淚的楚瑜，燦爛一笑。
    他安撫好了母親和大姐，用一個手臂朝楚瑜擺出擁抱的姿勢。楚瑜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伸開手臂抱了抱他。這是在慶祝，慶祝自己沒有失去他，也是離別了幾個周後，再一次直麵對方。
    李三說出車禍的時候，自己本應該在前麵的，誰知道那輛黑車超車跑到他前麵去了。他罵了句趕著投胎啊，沒想到就中標了。渣土車撞上黑車後，因為慣性往前推進了幾米，正巧也撞著一旁的李三，他們是停了，李三被撞出去了好遠。車窗玻璃撞碎了，劃傷了他的臉；變形的車門頂在他胳膊上造成了錯位。好在人沒大事，算是平安的躲過一劫。
    李三摟著老媽說：“祖宗保佑，回來一起去上墳。”
    老媽趕緊雙手合十的朝天拜了拜。
    從醫院出來，李三讓家裏人先走了。大姐和大哥不放心，李三擺擺手說沒事執意讓他們先走了。楚瑜跟在李三身後，沉默不語。
    倆人踏著氤氳的路燈，走在大馬路上，路過一家還在營業的咖啡店便走了進去。咖啡店人不多，他們倆坐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眼前的咖啡散發著香氣，升起嫋嫋白煙。短短幾個小時，就經曆了生離死別的八點檔劇情，倆人都沒回過神來，一時靜謐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看到你了……”楚瑜突然開口說。
    李三端起咖啡杯，輕啜了一口。
    “在單位門口。”楚瑜也端起咖啡杯捧在手心裏，攝取它的溫度。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李三放下杯子，向後窩在皮質沙發裏。
    楚瑜輕微的點點頭，垂著眼眸並沒有看對麵的李三。
    “你會不會喜歡上男人？”
    楚瑜抬眼，直視著李三。
    這麼久了，好歹也找過一天仔細想過這件事了吧……李三又在賭。今天他命大運氣好，說不準感情上的事也會有所突破。
    “你呢？”楚瑜反問。
    “那我們換個問題。”李三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繼續問道：“你當時在車禍現場嗎？”
    “嗯。”
    “你以為車上的是我給我打電話了？”
    楚瑜輕微的點頭。
    “當時害怕嗎？”
    楚瑜不語。
    “如果我不在了你是不是會很難過？”李三與他直視著，“有沒有想到我們倆在一起的種種？會不會……”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親我了……”楚瑜突然打斷他。
    倆人靜默下來，隻能聽到店裏回蕩著舒緩的爵士樂。
    臥槽……果然……李三尷尬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又因著溫度不減被燙出眼淚卻不能吐回去，隻能暗暗的吞了。這會兒嘶著氣目無定所的亂掃前方的天花板，以為能掩飾他犯罪被揭穿後的尷尬。
    “我沒醒，但是也沒睡過去……那天我們喝了酒，我以為你……”
    他以為自己那是耍酒瘋呢？哪有那麼理智的酒瘋可以耍……李三用他那個沒事的胳膊扶住了額頭，腦內回顧了一遍他那天的所作所為。事到如今，隻有一拚了……他直起身子，放下的手在膝頭握成了拳。“楚瑜……我……”
    “你知道我後背腰那裏有個紋身吧，要知道那個紋身的故事嗎？”
    李三一愣。
    “那是我大學裏的男朋友設計的，他一個，我一個。因為他名字裏有個【翼】字，所以是個翅膀的形狀。”
    短短幾句話，猶如一聲驚雷在腦袋裏炸開，炸的李三腦花四濺一片空白。
    “我有過女朋友，在遇到他之前一直都有……他跟我關係很好，我們一個宿舍睡上下鋪。在我大二下半年跟女朋友分手後，好幾個月都是我倆黏在一起。有一天他跟我出櫃了，他說他喜歡我，要不要跟他試試。你知道，20出頭正是什麼都不怕的年紀……我答應他了，我當時好奇，兩個男生在一起怎麼談戀愛。”楚瑜表情平淡，雙肘支在腿上，手指交叉，那仿佛是一個懺悔的姿勢，緩緩的敘述他的過去。
    “他是個才華橫溢的男孩，個子很高籃球打的特別棒，會彈吉他歌也唱的很好，最不可思議的是會畫畫……當時係裏的宣傳報都是他設計的。女孩子都很愛慕他，可是誰又能想到他是……跟他交往了一個月我就發現了不一樣，我們也會逛街吃飯看電影，因為是同視角，處理事情上不會出現分歧，可以討論我們都感興趣的話題，不用去迎合對方。”
    “他為我畫過畫，並且還在係裏展出過，全係的人知道我們倆關係很好，也經常會有女生讓我幫忙給他遞情書。我那段時間有些迷茫，眼前的人這麼優秀，為什麼會看上我？”說到這，楚瑜哼笑了一下，接著道：“那時候他應該知道我想什麼，他用他特殊的方法逗我開心，我們一起看那些女孩子寫的愛慕信……”楚瑜想起了那段時光，燦爛的午後陽光透過樹葉斑駁的灑在學校的長椅上。兩個男孩坐在一起，傳閱著手上的信件，像語文老師批改作文一樣，嘻嘻哈哈的好不快活。
    “然後呢？”李三的手有些涼。
    “他給我規劃出一片美好的未來，我們在別的城市，有個家……可最後他永遠的停留在23歲，留給我的隻有那個象征他名字的紋身了。”
    “……”李三一驚。
    楚瑜扶了扶眼鏡，扭頭看向窗外閃爍的霓虹，說：“當時我覺得我已經跟他去了，留在這世上的不過就是個空殼罷了。”
    這就是楚瑜以前一帶而過的那段痛苦經曆，讓他從此不再想談論感情，讓他總在逃避，在自我舔舐傷口。
    “你問我會喜歡上男人麼，答案你知道了。”
    “那你喜歡我嗎？”李三問。“我在醫院……看見你哭了。”
    楚瑜抿了一下嘴，沒有說話。
    “我喜歡你！”楚瑜這種冷淡的性格瞬間點燃了李三某條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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